“你不觉得很有意思?这些人都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可能早忘了自己还在这里刻过这样的内容。”贺予抬手摩挲过一段斑驳的字迹,“也许有的人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也不一定,但这些字却还留着。”
谢清呈冷道:“那你要不要也写下自己的墨宝,以供后世瞻仰。”
他本来只是一句嘲讽,没想到贺予还真的低头挑了块薄薄石片,在墙上寻了个空位,若有所思地:“有道理,你说我写什么呢。”
贺予说完,还瞥了眼谢清呈,目光里又带着些无法掩饰的嫌弃。是啊……此处避雨相爱,感恩天赐良缘,多少耳熟能详古典烂漫的故事都是这样开始的,白蛇向轻舟里的许汉林笑着借一把伞,贝尼尼在雨幕里为尼可莱塔铺一整道可以步下长阶的红毯。
如果在这里的是谢雪,也许这个晚上会令人愉快很多,也许他们还可以效法前人,在那两个因雨结缘的学长学姐的笔迹下,刻一句“我们也是”。
可惜现在困在岛上的是谢清呈。
直男和直男困在一起本就很无聊,何况他们的关系还不是特别好。
谢清呈觉察到他目光不善,于是报之以更不善的眼神:“你看我干什么?”
“对不起,我没别人可以看。”贺予抛了两下石块,随意划拉了几个字:“梦想成真。”
石头粉末簌簌落下。
贺予写完了,把石头一扔,回过身来:“医生您要不要也幼稚一次?”
谢清呈眼神微闪,最终又把目光移到了外头的瓢泼大雨中,如雾般朦胧的暖色灯光中,他的侧影薄得像一张风吹即逝的浣花纸。
“不用了。我的是白日梦。”
“哦。”贺予随意道,“那您说说,是怎样的白日梦。——我可以问吗?没冒犯您吧。”
外头风急雨骤,谢清呈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贺予以为他懒得和自己多言的时候,谢清呈望着岩洞外汇聚成流的雨水,挺平静地说了句:“我以前不想当医生。”
“你现在也不是医生。”
“我最早的时候没想过要学医。”
贺予这回有点意外了,杏眼抬起来:“那你想学什么?”
谢清呈起身回到岩洞里,盯着贺予斫下的“梦想成真”四个字,然后道:“……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他这谎言说的毫无诚意,十分敷衍,甚至连眸底的怅然都懒于打扫,贺予几乎怀疑他是在借机羞辱自己的智商。
谢清呈转过脸,似乎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回到洞中,问贺予:“有吃的吗。”
这会儿确实也是饭点了,贺予带到岛上来的食物只有一块芒果慕斯,那是他原本为谢雪做的。
不过现在好像也只能贡献成他们俩的口粮了。
贺予反正对谢清呈没什么兴趣,既然谢清呈不想提起自己从前的人生规划,那他也无意追问。
他把蛋糕拿出来,递了一块给谢清呈。谢清呈大概是饿得厉害,看也没看,接过就很快地吃了起来。
“有纸巾吗?”谢清呈爱干净整洁,吃完了,还问贺秘书要纸巾。
贺秘书看了眼周围,见牛津帆布桌上有个急救箱,这种箱子里也许会有纸巾一类的东西,于是走过去找了找。
灯太暗了,他找到一包看上去大小差不多的,就丢给了谢清呈。
谢清呈接过刚要打开,突然觉得包装盒触感不太对,怎么是个纸盒?
再定睛一看。
谢清呈:“…………”
“怎么了?”
谢清呈冷漠地把杜蕾斯给贺予扔回去了。
“你长没长眼睛。”
贺予一看,静了几秒,默默地又把这盒子放回了急救箱里。
真他妈绝了。
还是带橡胶颗粒的那种延时情趣款。
不过这两人脸皮在这方面都有点厚,贺予对事物的接受度普遍比较高,无非就是闹个乌龙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谢清呈呢,他性格沉稳冷静,不容易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而且他本来就是已婚离异男士,虽然他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但看到成人用品也不会大惊小怪。
谢清呈只是皱了下眉头:“你们现在这些学生,怎么这么乱。”
“还好吧。”贺予淡道,“更乱的您还没见识过。”
说着,他又留意到医药箱旁边放着的一本本子。
《乌托邦留言簿》
这种本子通常就是树洞本,留言的人会隔空接龙前面的内容,尽管前面的人未必还能看到,但后面再来的人可以继续加入进去,连着看起来也很有意思。
当然了,这种簿子最后大多都会沦为恋爱交友本,内容估计挺精彩的。
贺予念头一转,拿起那本本子,对谢清呈道:“谢医生要不要见识一下,这本本子里应该有很多内容,能让您更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一些。”
……
左右无事,两人也就一起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各样的笔迹,主要都是写爱情宣言,交友启事,秘密告白之类的。
翻着翻着,忽然,贺予“嗯?”了一声。
“谢清呈,这里有人提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