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和几个班干部都客气地问候秦芹,并送上了大伙儿集资买的一盒补品,鼓励她早点康复出院。
在病床前,围着一个老师加五个班干部,陆妍站在了最外面,她对于这种形式主义味道浓厚的探望慰问,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兴趣,因为她的时间真的太宝贵了。
每过一秒钟,离陆小江出狱,就又近了一步。
在这拥挤噪杂的病房里,空气也不是很好,陆妍今天有点感冒,她就想去厕所里擤鼻涕,但病房里的卫生间门关着,里面有人,她只能去走廊上找厕所。
还没走出病房,就听到隔开两间的病房里,传出了一阵争吵声。
陆妍从来就没兴趣去听别人吵架,她径直走向了斜对面的女厕所。
那间病房里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她刚进厕所,就猛地愣住了,这是妈妈和奶奶的声音,她们居然在这医院里吵架?
“我就要医生开最好的进口药,不行吗?”奶奶此刻的声音听起来,苍老又沙哑,还带着满腔的愤怒。
而妈妈的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妈,这个进口药很贵的,你还是吃中药慢慢调理比较好。”
“中药见效慢,我现在这个身体,就要用最好的药!你不让我吃,是不是巴望着我早点死?”
“妈,瞧你这话说的,只是现在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奶奶继续嘶叫着:“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就是看到我和老头子两个人身体都不好,就盼着我们早死......”
奶奶说到最后,声音里带着哭腔,然后很快就哭了起来,陆妍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几句:“儿媳妇一点不孝顺......我的命怎么就......我真是作孽啊......”
陆妍对自己的奶奶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奶奶和爷爷一样,永远都护着陆小江,再加上陆小江推人下河的当晚,奶奶也曾一脸凶相地逼着自己,去给她的宝贝孙子顶罪坐牢。
很快有一个护士推着一辆给病人分发药品的小车,从奶奶的病房里走了出来,在经过女厕所门口的时候,陆妍看到那辆小车上有一个塑料纸杯,她凭着自己极佳的视力,看到透明纸杯的外面,有用记号笔写的数字402,杯子里放着几颗药丸药片。
另一个护士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那个推着小车的护士对同事说:“其他病人的药都发完了,只有402床的那个叫浦天英的老太太不肯吃药,说这药对她的病没有效果,她一定要进口药。”
浦天英就是陆妍奶奶的名字。
“这些是最常规的日用药啊,她这都不肯吃?真是难伺候!”护士嘀咕了一句,接着又说:“你过会儿去和王主任说说看吧,让他劝劝那个老太太,把药尽快吃了......王主任正在做手术,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出来。”
“也只能靠主任医生去劝劝那个犟老太太了,我刚才好说歹说,她就是不肯吃,现在又和她儿媳妇吵起来了,真是受不了。”
护士的声音逐渐变小,应该是走远了。
陆妍此时已经知道了,奶奶就在这里的402床。而前几天晚上,自己偷偷溜回青石镇老家的时候,就听到妈妈当时和爸爸说过一句“我去医院看咱妈了”。
过了片刻,她出了厕所,一边走回秦芹的病房,一边朝刚才护士走远的方向瞟了一眼,那辆护士用来送药的小推车,此时正停在护士台对面的墙角。
她转回了头,在这不到两秒钟的观察时间里,她又注意到了两个细节,第一是那个一次性纸杯依旧放在小推车上,二是护士台正上方,有三个黑乎乎的摄像头,呈“个”字状排成一条直线,每个间隔半米的样子,其中两个摄像头的方向相反,一前一后正对着走廊,第三个摄像头是朝下的,专门用来监控护士台。
而那辆停在护士台对面墙角的小推车,陆妍用周围的参照物进行了比对,它的位置正好是三个摄像头的拍摄的死角。
前后两个摄像头都对着走廊,而那个对着护士台的摄像头,以它的位置和角度,也不可能拍到墙边的推车,这辆小推车正好在“灯下黑”的地方。
那个写着数字402的透明纸杯,里面几颗小小的药丸,此时在陆妍的脑中开始无限的放大。
她猛地冒出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
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病房,陆妍依旧一言不发地站在几个同学的最外面,又过了一会儿,她悄无声息地去了病房里的卫生间,现在那里已经没人了。她关上门,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粒感冒胶囊,把胶囊左右一转,里面白色的粉末都倒进了马桶里,接着从书包底下翻出那个小铁盒,用手指夹着那块冰凉带水的白磷,飞快地塞进了胶囊里,同时又旋紧了胶囊。
这是最小的一颗白磷,只有半个小手指指甲盖的大小,勉强可以塞进去。而在胶囊外壳的严密包裹下,平时有着一股蒜臭味的白磷,此时也能完美地遮盖住它的气味。
她把胶囊放在衣服口袋里,又用冷水反复冲洗了手,走出了卫生间。
这前后一系列的事情,陆妍总共花了不到两分钟。
片刻后,侯老师带着五个班委告辞离开了。
走廊上没什么人,那辆小推车还是停在刚在的位置,陆妍的双手插进了口袋中,同时和身边的同学说着话,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等自己进入了监控死角时,她把口袋里那粒包裹着白磷的胶囊,准确地投入了纸杯中。
接着,她的手又飞快地放回了口袋,继续朝前走。
没人看到她在这一秒钟里做过些什么,更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嘴角边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的弧度。
不论是谁吃了这颗药,都将百死无生,而陆妍根本不怕事后把账算到她的头上,因为监控摄像头拍不到她,同时以她的估算,如果奶奶坚持不肯吃药,这颗药最终就只能扔掉,而如果她吃了,那么这胶囊外的一层壳,肯定会在奶奶的胃里融化掉,就算现在胶囊上有自己的指纹,到时候也绝对不可能再查出来了。
至于白磷会在空气中自燃,陆妍相信现在还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目前还只是三月初,白天的最高气温也只有十四五度,即使医院里有空调,也远没有达到白磷的燃点。
奶奶会不会吃下这颗致命的药丸,陆妍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就像她在青石镇老房子里,放下的那两颗白磷一样,是否会达到她预期的效果,她不敢保证。
但是只要有机会,就值得再去赌一把。
可是,三颗白磷已经都用完了,陆妍默默叹了口气,不过她又很快振作起了精神,万一真的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在区人民医院的门口,高俊阳的车正停在那里,看到陆妍出来了,马上就亮了亮车灯,示意她上车。
在其他几个同学羡慕的目光中,陆妍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坐上车后绝尘而去。
接下来的这一晚,她始终睡得不是很安稳,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那颗胶囊的事情。
只要奶奶吞下了胶囊,那么她必死无疑,然后,医院里有人报警了,高叔叔很可能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他就要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的,医院里的摄像头没有拍到我,高叔叔他最多就是怀疑,没有证据能证明,这就是我做的。
等着吧,未来的二十四小时里,就会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