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侠盗

    此时，年纪最小的少年正一脸兴致勃勃缠着一个兄长滔滔不绝说着什么，看到桌上青瓷盘中莹白柔软的豆腐丸子，当即便不以为然轻笑一声：“九哥，满城尽带黄金甲是菊花蛋黄配甲鱼倒也罢了，怎么二十四个豆腐丸子就成了二十四桥明月夜了？不带这么诳人的吧？请自家兄弟吃饭，九哥你可别舍不得银子敷衍了事！”这少年正是十四阿哥，永和宫德妃的心头肉，与十三阿哥也算是一起长大，与一母同胞的四阿哥气场不怎么对头，却与八爷党的三兄弟关系颇为不错，这点只看他最后一句玩笑话就可知了。

    “十四弟瞧不上是吧？那这个你就别吃了，喜欢什么再自己点。”听了弟弟的控诉，九阿哥也不恼，一边抬了抬眼睛云淡风清应付着，一边极麻利用银勺装了一块仍然冒着热气的豆腐丸子优雅地送入口中——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哥俩说话间，十阿哥已经自顾埋头吞咽，十一阿哥倒是冲旁边的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笑道：“你们再不吃，可就被十哥抢光了！”

    “十一弟可别乱说，我只是替十四弟把他那份吃掉——反正他又不吃。”一脸享受的十阿哥毫不惭愧冲几个弟弟笑道。

    “唔——鸡蛋牛奶豆腐——又带了些肉的清香——”十三阿哥吃了一块微微带了些莹黄的豆腐丸子后一边开口，一边迅速又夹了一块送入口中：“这块有豆香、奶香、肉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果子香——是椰汁？”其实不用十一阿哥提醒，看到十阿哥的吃相和九阿哥一脸的享受，十三阿哥便跟着开动了，而且一边吃一边慢慢品味——

    “十三弟好嗅觉——”说着十一阿哥也放下手中的勺子，再看到对面十四阿哥已经狼吞虎咽般跟十阿哥抢起了盘子里剩下的最后几个豆腐丸子，当即便轻笑出声——

    “一块普通的豆腐竟也能做出这么多味来，也难怪这家店能喻满京城！”向来极为低调的十二阿哥也忍不住叹道，口中仍有些回味无穷——

    “这豆腐是好吃，只是二十四桥明月夜这一名字又从何而来？”颇为哀怨瞪了一眼跟自己抢食的十阿哥，十四阿哥这次的语气可是服气许多。

    “这菜名便是出自烹制方法上，将整片火腿剖成两半，在其中一半上挖二十四个圆孔，装入特制的豆腐丸子，另一半火腿为盖，然后整只火腿上笼蒸好，之后豆腐装盘，火腿弃之不用，这便做成了这道二十四桥明月夜——”轻飘飘看了一眼右手边的十四阿哥，九阿哥的语气微带得意自豪：“这豆腐也是独家秘方特制的，你真以为只是随随便便二十四个豆腐丸子就能凑成二十四桥明月夜了？”

    “行了，是弟弟有眼不识金镶玉，这总成了吧？”心服口服的十四阿哥当即便指着一盘片成片的素鸭微带好奇问道：“那这一份菜又有什么来头？”

    “此名‘天涯去不归’，俗称‘昭君鸭’，相传汉时昭君出塞，因不习惯大漠饮食，厨师遂以肥鸭为原料，烹调出了这道名菜——”九阿哥继续兴致勃勃介绍给十四阿哥，眼中亦有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愉悦——

    “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轻吟一声，十三阿哥当即便夹了一片鸭肉送入口中：“肉鲜而不腻，料汁酸爽清香，入口后唇齿留香却微微带了些辛辣，竟像是隐隐道出了明妃‘一去心知更不归’的苦涩——好一道天涯去不归，好一个二十四桥明月夜——想来这做菜之人定然是心思灵巧又满腹诗才了，九哥既对这里的菜色这么熟悉，莫非是识得那做菜之人？”

    “何止是认识——”这家店就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十阿哥张一开口就突然觉得腿上一痛，再看到自家九哥凉嗖嗖的目光，当即明智闭嘴——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明明保胜他们都说九哥只要进了这云霄心情就会好起来，怎么对自己还是这么凶残？

    “十三弟若有兴趣，他日有机会九哥自会介绍你们认识！”偷袭威胁过左手边的十阿哥，敷衍过十三阿哥，九阿哥继续面不改色轻笑：“十二弟十三弟十四弟，都多吃点，别只顾着说话——十一弟你自便，我就不招呼你了。”自己当然会介绍那个丫头与兄弟们认识，不过却绝对不是现在！

    “九哥还有我呢——”独独自己被遗忘，十阿哥自然要抗议。

    “吃你的菜——”九爷那双桃花眼一瞪，自小到大都被这个哥哥克着的十阿哥只能暗自瘪了瘪嘴低头猛吃。呜，为什么受伤的还是他？

    看到这里，十三阿哥虽然疑惑，却也聪明地闭了嘴，面对九阿哥的招呼心性洒脱的他也随意笑笑，随即与旁边的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说起话来——

    这边十一阿哥没有错过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互动，仔细盯着两个兄长看了几眼，他也若有所思低下头去——

    当初四宜庄的那场冲突之后，为避免麻烦，那瓜尔佳氏要将自己手中这家店的红利送出，自己一时兴起讨要，十哥都应了，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却不曾点头，事后却给了自己三成醉月楼的分红，价值远胜这间云霄的收益——这其中的意味似乎不言而喻了！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十一阿哥也暗自叹息一声，眼底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苦涩和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