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门外脚步声完全消失,屋里才又响起一声轻轻的“哼”。
屋子里,顾老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台上烛火明亮,照出她脸色不愉。
她抬起双手上下翻看,保养得宜的手,依旧白皙细腻,几乎没有岁月痕迹。
顾老爷子着单衣,靠在床头,看老伴儿竟然计较一盒手脂,好笑道,“棠儿送你的镯子,还比不上一盒手脂?”
“谁计较这个了?”老太太嘴硬,不承认自己小气,“她就看到曲莲手上长倒刺,怎么没看到我手上也长茧子了?”
话说出口,老太太也觉自己似无理取闹,忙以轻咳掩饰不自在。
她手上哪有什么茧子,努力找也只能在指甲边上找出点点硬皮。
老爷子忍着笑,点头应和,“说的是,哪能这般忽略祖母呢,回头我替你教训小丫头。”
“……”老太太眼一横,“你赶紧歇了!”
“好好好,我这就睡了。”
老爷子依言歇下,房中灯光很快熄灭。
片刻的安静无声后,老爷子声音于黑暗中重新响起,带着不可察的压抑,“棠儿跟家里其他人不同,她日后的造化或不可估量。我没将那些过往告诉她……你会不会怪我?”
老太太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不同,“我们不是一早说好了,日后再不提那些么?你我都承担不起的东西,没必要强加在子孙头上迫他们去承担,那不是他们的责任。如今虽平平淡淡,却也平平安安,我不想孩子们跟我们一样,一辈子都活在仇恨跟痛苦之中。”
一声叹息,于暗中轻轻逸出,不知出自谁之口。
“夫人说的对,我也这般想……”
“闭嘴,睡觉。”
……
顾西棠睡了个大好,早上起来精神饱满。
睡在自己的床上,哪哪都舒服,连呼吸都顺畅许多。
打开半掩的窗户,托腮趴在窗台看窗外翠绿美人蕉,顾西棠弯眼啧了声,“长得真可爱,比别人家的花漂亮。”
又从墙上布袋里拎出还蜷成一团尚未睡醒的白小黑,指头轻戳它黑白相间的肚子。
近一个月未见,白小黑比她离开的时候大了一圈,花纹更加鲜艳。
“我出去一趟,你倒是长了不少啊……说,是不是偷吃好东西了?祸害我家药库了?肥这么多,今天少吃一顿。”
顾西棠抖抖布袋子,离开的时候她在里面放了足够的口粮,掂着却未见重量少多少。
她确定,白小黑去外头偷吃了。
要不,罚它今天少吃两顿?
白小黑像是察觉到不妙,立即八只小脚脚盘住少女指头,吐出白丝拼命讨好。
顾西棠挑眉傲娇,“我是那么容易讨好的吗?以为吐丝我就不治你了?”
说着从梳妆台上拉来个调胭脂的小碟子,把白小黑扔上去,“把碟子吐满了我再考虑考虑不减餐。”
白小黑躺那儿瞬间八肢僵硬,不动弹了。
“棠儿,一个人在房里嘀咕什么呢?”隔壁,少女轻软声线从窗边传过来。
“二姐,你也起来了?”顾西棠探头跟隔壁少女隔窗相望,随即拍拍脑袋,“差点忘了,袁书生给你捎了信,我这就拿给你。”
她风风火火去拿信,没注意到少女在听到袁书生三字时,眼底一闪而逝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