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最终也没有人再出声说话。然后林父和陈春华先带头,给自己儿子面子,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下来,低低说了一句:“还没来得及抱回家呢……”
看林父和陈春华先把东西放下了,其他社员也就一个看一个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挨着放在一起,最后乱七八糟都堆在了一起。有把东西抱回家了的,也都回家去给拿回来了。
所有人把东西全部还回来以后,林建东叫队长:“队长你检查一下,看东西是不是还少,不准任何人私吞,必须当着大家的面,全部分到各位社员的家里,分完后谁也不准后悔。”
队长现在倒像个跟班跑腿的,看林建东出来解救了他,他头上的汗都没有了,连忙过去查数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仔细查数完,加上被抢坏的,他发现还少了一个铁犁。
队长说给林建东,林建东转头看向在场的所有社员,仍旧沉着脸硬着声音说:“谁把铁犁拿回家去了,是不是忘了拿回来了?赶紧想一想,现在想起来赶紧回去拿。”
等了一气,在场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回家去拿东西。
面对这一帮人,林建东有的是耐心,直接看向队长又说:“既然不肯还回来,那就搜,挨家挨户地搜,如果从谁的家里搜出来了,直接让许书记取消分东西的资格,一件东西都不给。”
最后这话是说了唬人的,但宁金生确实也被唬出来了。他忙满脸挂不住表情地连忙转身往家去,假装刚才是忘记了没想起来,嘴里说了句:“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我抢到了。”
其他社员都看着他,给好眼色的并不多,毕竟这些东西现在还是属于大家的。现在每家仍是都不富裕,一个铲子一个锄头的哪样不是钱,更何况还是那种犁地的大件铁犁。
宁金生夹着尾巴走后,大家都站在原地等着他,有人闲不住嘴里还要嘀嘀咕咕说些闲话。闲话飘到了旁边胡秀莲的耳朵里面,胡秀莲还知道脸红耳赤,但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刚才是所有人打群架互相打,现在她要是开口惹事,只怕要被好几家人一起打。以他家现在的情况,遇到这种事假装没听到闭嘴就行,不然肯定都是占不上什么便宜的。
其他人没事站那一堆一堆地开始说闲话,林建东却没闲着,他拉了队长和生产队里几个年龄大说话有分量的人一起,到旁边商量了一下这些东西到底要怎么分配。
绝对公平不可能,毕竟不是每样东西数量都足够,所以只能按家庭情况分。有的人家更需要这个,有的人家更需要那个,只要分配合理,让大家都不觉得吃亏就行了。
林建东和他们商量差不多的时候,宁金生也把铁犁给送回来了。他回去的路上一路都是骂骂咧咧的,现在回来把铁犁放下来,却又是一脸不敢惹事的样子,赶紧回人堆里去了。
林建东也没多管他,也没说话伤他面子,只要他把铁犁还回来就行了。这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浑水摸鱼,抢了东西回去就不想还回来了,觉得多抢一件就是家里多赚一件。
有了大概的分配方案,接下来林建东开始主持分配东西。但他也没有全按商量好的,直接把东西就分给他觉得合适的人家,而是先提出提议,问大家同意不同意。
他说:“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如果大多数人不同意,那就留在饲养室,让队长拿去换钱,回来直接给大家分钱。如果大多数人同意,那就顺利分出去,以后谁都不准再提。”
这倒是可以,大家对这个方法没什么意见,于是林建东开始把东西拿出来一件件分。队长在旁边看他这么顺畅地解决问题,笑着开口说了一句:“还是你行,大学生就是脑子活。”
林建东看着他笑一下,“我以前当队长的时候就挺行。”
队长往他斜眼一瞪,“说你胖你还喘上啦!”
林建东又笑一下,开完玩笑,回过头继续分东西。
因为生产队分东西这件事最终落到了林建东的身上,所以宁香那条住家船他也就很轻松地处理了,其中没有再起什么纠纷,把宁香给的钱放到生产队其他东西换的钱一起,分给各家。
把住家船给宁香留下来以后,林建东连夜给宁香写了一封信,告诉她住家船的事情已经帮她解决好了,以后那只船就是她的私人财产了,想撑去哪里就撑去哪里,一辈子不回来也行。
除了说这件事,他还在信里说了生产队分东西时候各家打起来的盛况。当然是用幽默好玩又夸张的说法,说什么公鸡毛都被拔了,连公鸡毛也要平分,人头都打出狗脑子来了。
讲完了这场集体分家的盛况,他又问宁香:回来过年吗?
宁香假期依然留校没有回甜水大队,在学校做绣活,做好了会送去需要她绣品的地方。她在除夕的两天前收到林建东的信,拿去宿舍的阳台上拆开,搓一搓手展开红格信纸。
她穿一件高领毛衣和厚棉衣,脸蛋托在毛茸茸的毛衣领子中,站在傍晚的阳台里,被夕阳的余晖照红了脸,看着信纸上的字,想象着这一场集体分家大战的盛况,一边看一边不自觉笑出声。
明明是农村人打架的事情,却被他说得好像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看到最后,是林建东问她的那句:回来过年吗?
目光落在这五个字上,宁香还没收神,忽听到楼下有人叫了她一句:“宁香。”
宁香回过神伸头往阳台下看,只见楼下站着楚正宇。他一身都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初小伙子们最帅气最洋气的打扮,好像是个这个年代的画报里走出来的人。
不知不觉,七十年代已经结束了。
新的十年,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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