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梦前世

十人一行十人一列，手持方戟，穿一身银色战甲。他们构成一个整齐的方阵，肃穆地把守住这座看似一百平米的广场。整个广场是浮在云朵之上的，嵌入云朵里，看不见底部什么构造。我顺着天兵站的方向看去，他们的背后是一级比一级高的汉白玉台阶，我轻轻飘到了第一级台阶上，抬眼望不尽的地方才是那第一重大红门的所在，仿佛直插入云霄之巅，不知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九重天，那得爬多少台阶啊？我突然间庆幸自己只是一团空气，可以随心所欲飘来飘去，不然真让我爬这么多台阶，简直要了我的命了，想起有一次跟导师去平谷县采风，爬通天峡，那里的台阶可真是太可怕，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于是，我开始随心所欲地向上飘去，半个时辰后，我才终于到了这一重天的门口。十米多高的红玉门高耸在我面前，我仰头竟看不清它的顶端何在，因为头顶此刻全是漂浮的云朵，我竟看的有些头晕眼花。收回视线，大门上是镶金的铆钉，每一个都有我的拳头那么大，门中央有一个直径一米的门环挂着，我想了想，没必要拉环吧。

    于是我一步步靠近大门，中央的地方刻着“洗尘门”。心中一动，瞬间便穿过了它，再睁眼，人已经站在门内。这里是前殿外，我看向殿内，此刻只有几个侍女在打扫。我旁若无人地悠哉进了殿内，正中的匾额上写着“四海八方”。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有的只是庄严肃穆，我想这里应该类似外事部一类的，是用来接见八方神仙谒见的吧。穿过前殿，是一道汉白玉铺就的长廊，穿过长廊，便到了第二重殿门前，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复杂。

    我进入二重门，“望尊门”。里面是中殿，这里又与前殿不同，没有过分的严肃气氛，反而有着一种暖意，但是这里的空气还是有着郑重的感觉。我望向正殿内的金色的座椅，上面有着祥云图案，东南西北各有“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的守护神，座椅上方悬着一块匾额，“太和未央”。这里该是天君办公的地方。我不由地摸上这把座椅，冰冷坚硬的触感让我的手不禁一顿，自古坐这把椅子的人，都是身不由己，又有哪个人真正幸福过呢？

    正想着，后面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我循声绕到了中殿后面，这里就到了第三重门，抬头，“忘忧门”赫然映入眼帘。迅速穿过后殿之后，竟然就到了传说中美丽的瑶池。仿佛跌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幻境，这里的每一处景色都让人流连忘返，果真是忘忧之地啊。我痴痴地呼吸着瑶池中不断翻腾的灵气，感受着体内不断充盈起来的暖意，果真畅快而又迷醉。这时，一群美丽的仙女袅袅而入，手中端着一个个鲜美的果盘，我心道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驻颜有术的蟠桃吧？转念又想到自己就是团气，还吃个什么劲呀，心中立刻有些沮丧。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一拍脑袋，差点就忘了。赶紧跟上这群仙女，往第四重门走去。

    “归祖门”，我想这里估计类似太庙一类的，是祭拜神仙老祖的地方，跟着仙女姐姐们一路走过，果然，第四道殿中摆放的都是什么开天辟地的老神仙之类的牌位，看来当初开发天地的那群人最终还是死掉了，也是，活在传说中的也没几个人现在还真能成为神仙，要成仙也是他们的子孙后代。

    匆匆瞥过那些灵位，上面神仙的姓氏似乎有些熟悉，但我也没仔细留意。转眼，一群人过了第五重门，“天台门”。门后是一个小型的广场，广场中此刻正披红挂彩，好像要举办什么活动。看见前面的仙女们好像在窃窃私语什么的，我赶忙凑上前去，竖起我的耳朵。

    “真是羡慕死青丘国的公主了。”咦？青丘？公主？我想起雪璃那白乎乎的原型，青丘不就是狐狸国么？想起以前看过的唐七公子的三生三世系列的小说，青丘白浅上神，真的存在么？这个公主说的是她么？

    “就是就是。”我听到这里，心里更是有些好奇了。不由得又凑近了些，一个蓝色衣服的小仙女表情夸张的开口：“青丘狐王这次前来就是要跟九天联姻呢。听说天君好像也同意了呢。”

    旁边一个黄衣服的小仙女立刻发出疑问：“可是，我怎么听说天君跟百合仙子是青梅竹马来着……”

    “嘘！！”蓝衣仙女立刻打断她的话，“小声点！！”我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听着。

    “哎，这事情我们可不能胡乱嚼舌根。虽说，百合仙子也很好，可是天君毕竟是天君，天后必须要娶一个对九天有帮助的女子啊，百合仙子怎么能跟青丘的公主比呢？”我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原来，百合喜欢的是天君，可是天君要跟别人联姻了，那百合不是很惨？可是又想起雪璃，他不是更惨。

    “青丘公主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可是青丘之国最美的女人了，容貌绝色，就是比咱们九天最美的百合仙子也不输呢，而且人家是上仙，家世好，名字也好听呢。”

    “什么呀什么呀？”黄衣小仙女立刻八卦精神就上头了。

    “雪清浅”，蓝衣仙女明显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让我有些逗笑，阿璃也姓雪，可是这个名字是百合自己取的，应该是巧合吧。

    “哎，百合仙子也很好啊……”黄衣仙女喏喏道，看来百合还是有粉丝滴，我在旁边狠狠点了点头。

    “可惜，人家比她更好啊，百合不过是一个仙号，九天之上，只有天君有姓名，我们这些人又怎会有自己的特色呢？我们的所有不都是九天的么？”蓝衣仙女似乎有些忿忿不平。

    我心中一惊，百合，没有名字？

    “哎，走啦走啦，长乐门那边在催了。”一群小仙女在一阵小骚动后，重新整理了刚才托盘中的东西，列队，整齐地朝着第六重门走去。我跟在她们身后，有些郁闷地走着。

    进了长乐门，这里就是九天的后宫了。我扫了一眼偌大的宫殿群，空空荡荡的，似乎没什么人气。果然，那边的小仙女们又开始八卦了。

    “哎，你看天君多么洁身自好呀，这么大的长乐宫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女主人呢。”

    “听说，原来天君是打算迎娶百合仙子呢。”

    “现在看来就要换人咯。有什么办法呢……男人都是多变的，更何况四海八方又有谁能抵挡得了天君的恩宠？”

    “听说那雪公主的魅力也是四海八方无人能拒绝呢。想必，天君也是喜欢她的呢。”

    “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蓝衣小仙女还在发问，却突然看见大家都噤声不语，立刻意识到不对，转头看去，百合仙子和天君正站在不远处的宫门口朝这边看来。

    我看去，百合的面色似乎不太好，不知是否听见了刚才的话。她低着头，咬着下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她身侧的天君抿着嘴角，面色也不太高兴。看着他的脸，我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拼了命地要往外冲，我不由得抱住脑袋，蹲在了地上。那是一张美到人神共愤的脸，也是一张冷到让人发寒的脸，他俊朗的线条却没有一丝笑容，除了偶尔看向身旁百合时会露出一丝温柔外，看向这群仙女的神情都是严厉而冷峻的。

    “若有人不懂得九天的规矩，就直接去诛仙台吧，九天不需要多嘴之人。”天君缓缓开口，口气不容置疑。

    “天君息怒。”一群人立刻跪下，微微颤抖。我反而慢慢站起身。

    “不过一群不懂事的侍女，饶了她们吧。”百合开口道，天君看了她一眼，眼中是无奈和歉疚，转头：“散了吧。”一群人立刻如鸟兽散。转眼，这里只剩下了我、百合，还有天君——御华，因为百合在众人离去后，终于缓缓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

    “御华。”百合稍显苍白的面色带着满眼的疲倦，一点都不像最初见到时候的模样，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嗯”，天君浅浅地应着，回头看向低着头的百合，面无表情。

    “你要娶她？”百合微微颤抖的手被她深深藏在宽袖中，不易被察觉地紧紧握拳。我却看得分明，那手心似乎被指甲戳出了血痕。

    “嗯”，还是无感情的声音应着，天君转身，看着天台门的方向，那里是一片喜气洋洋，不像这里冷冷清清。

    百合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天君的背影，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她满目期待地看着那人，可是一片沉默过后，终究是失望的答案。

    “你该回去了”，他冷冷地下了逐客令，百合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那里面开始有些湿润，可是她倔强地仰起头看着九天之上的云朵，不让那晶莹的液体流出，她仰起的脖子有些僵硬地维持着，我在一旁默默看着。

    “回去，回去……御华，九天已经容不下我了么……”她轻轻唤着那人的名字，仿佛在挣扎着。

    “只是暂时离开，等本君大婚后，你随时可以回来。九天永远是你的家。”天君背对着我们俩，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唯一清楚地是这一句让百合彻底死了心。

    “我的家……呵呵……”百合缓缓转身，艰难地迈开步子，一步步走过天君的肩侧，“这个家，我已经不想要了。长乐宫，呵，希望你和天后长乐无极……御华。”她顿了顿，微微仰头看向前方，忍住眼中的泪，决绝地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

    说罢，百合便凭空消失在原地，我呆呆地看着她消失了，突然有些不敢去看只剩下天君和我的空荡的长乐宫。

    我不愿再去看天君御华有些寂寞的背影，抿抿嘴，我也一个闪身出了长乐宫。这偌大的后宫的后方是一座圆形的石台，台中央立着一根通体如玉的石柱，圆台大概直径十米，台下雾气缭绕，根本看不清情形。这里给我一种不祥的感觉，我不敢走近，远远眺望了一眼便离开。

    百合已经离开这里，我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一心只放在百合的行踪上，闭上眼想了想，再睁眼，已是浪悠山下的小镇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