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我感到胸口似乎又闷闷地疼起来似的,不由得靠近了离无双一些。
“原来是阴火门的老鬼头啊。果然像个鬼,大半夜的不睡觉!”离无双嘲讽似的笑道,我“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人还真是让人抓狂。对面的老头脸色阴晴不定一阵,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阴冷。
“留下死丫头,老夫与你无双门井水不犯河水。”老鬼头阴森森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我心下一惊,为何这么多人都要杀我?
“本座很好奇,你们这些狗腿子都追着人家小姑娘跑个什么劲?”我抬眼望着离无双,他拉住我的右手安静地比划着什么,我细细看去,他再打手势让我瞅准时机逃走,我愣住,难道他打不过老鬼头?突然想起他左肩失血过多的伤口,我心一惊,正欲开口,那边老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天下还有无双门不知道的事?”
离无双不语,看着对面的老头,连我自己都开始好奇,我身上难道有什么宝物不成?一群人怎么都追着我不放。
“浪悠山庄的秘密宝藏肯定在这丫头手里,丫头,这趟回家没有白来吧?交出你手中的东西,老夫也可以饶你一命。”
我吃惊地看过去,哪有什么宝藏啊,我想遍全身上下,也不过是从母亲的墓里头挖出了一本手札和一张手帕子,这算哪门子宝藏?离无双回眸看了我一眼,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听到了?人家小姑娘说没有挖到宝藏,本座看,你还不如自己去挖挖,看看这山里还有没有什么宝藏。本座看,这山头倒是快风水宝地,不如收了做你的坟!”离无双语毕,朝我打了一个手势,便飞身上前,一掌劈向老鬼头。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鬼头显然被激怒了,“啪啪!!”两声掌响,周围的黑暗中“嗖嗖”窜出几条黑衣人影,我还没抬脚便有些腿软,只好站在原地,看着那几个人影慢慢缩小包围圈。
“离无双!”我朝着那边正在缠斗的两条人影慌张地喊了一句,离无双身影猛地一顿,凌空一掌扫去,回身便向我飞身而来。周围的黑衣人看见离无双的身影,立刻变换了阵势,配合着他身后紧跟而来的老鬼头,转眼离无双便被围困在阵仗之中,我反而被他们扔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我赶紧找了个不起眼的树丛躲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那边的情景。
离无双的身影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我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在那个阵里里缠斗,老鬼头的武功也很高,而且善于用毒,而离无双此刻有伤在身,而且刚才为我调息应该耗费了不少精力,万一他不敌,那我们岂不是都要挂掉?
那边的阵似乎被破了一个缝隙,几人的身影立刻散开来,离无双落在一边,老鬼头落在另一边,其他几人也散开来,紧紧盯着离无双的脚步。
“攻他左肩!”完了,我听见他们也看出了离无双的不对,心里更加担心了,也不知这担心到底是为了我自己还是离无双。我躲在树影里,祈祷着离无双的胜利,至少他要比老鬼头好多了。
突然,一个黑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朝我这边瞥了一眼,迅速挪动脚步一掌朝着我劈来,虽然我们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可是在懂轻功的人看来,这一点距离就是两步的距离。转瞬间,他的发黑的手掌心眼看便要劈在我的眉心,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银光闪过我眼前,待我回神,离无双的身影挡在我身前,他的掌心猛然接下了那一掌。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离无双的身子一阵,左肩猛地又冒出许多血来,我张口,却说不出话来。那人武功虽不如离无双高,被弹开好几步猛然喷出一口血后倒地,老鬼头赶过去那人身边,伸手一探,果然已经断了气,面色一变,抬眼看来。
我看着离无双有些苍白的脸色,又看向老鬼头阴狠的表情,正担心,对面之人开口了:“无双门主果然深不可测,这笔账咱们记下了!走!”老鬼头拉了旁边几人,飞身遁去,我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敢相信今日这般有惊无险。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拍拍还处在旁边的离无双的肩头,“好险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日要命丧于此了。”
“噗!!”离无双猛然吐出一口血,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他银色的面具上沾着不知是何人的血迹。惨白的面色映着惨白的月光,看得我一阵心惊,我没想到他也会伤的这么重。
“你怎么了?”离无双猛然朝后倒去,我一惊,赶忙上前拉住了他正欲下坠的身子,他的身子异常地重,连带我的身子也一起摔倒在地。
我赶忙抬头,离无双双眼紧闭,微微颤动着,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了。我拉住他的手,翻过来,果然,掌心处都是一片黑色,他中毒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一不会医术,二没有力气,这么一个大男人的重量,我根本扛不动。我试着用全力才好不容易把他拖到了一旁的树丛,靠在一棵树根上,我气喘吁吁地倒在离无双的身旁。他脸色有些发青,月色下原本就不算红润的嘴唇开始泛白紫色,豆大的汗珠从发间慢慢渗出,在冬日的寒风里变成一滴滴冷露,然后慢慢结成小冰晶,挂在他的发梢和鬓角。
他靠在树下,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着,我蹲在旁边看了几秒,他忽然睁眼,有些朦胧的目光向我射来,我愣了一下,拨弄一下他的脸颊,“你怎么样?”
“不用你管”,他有些虚弱地却依然死鸭子嘴硬地说道,“你怎么不走?”他抬眼瞥了我一眼,说罢,又闭上了眼,我有些瞠目结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心中有些生气,猛然站起身,冲他吼了一句,“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我转身迈开脚,一连走了十米,身后都没有动静。我气呼呼地朝前走去,忽然,眼前的黑夜让我有些迷茫,看了看四周无人,东方的天空还没有显示出清晨的痕迹,我心下顿时有些发抖,我一个人能去哪?想到这,不免又想到了御风,他怎么也不追来,真是的。
我停下脚步,在原地发呆了一会,突然转身,朝着刚才的地方小步跑去。
待我到了离无双身边,才发现他的嘴唇更加紫了,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心下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怒气,急忙蹲下,“哎……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别睡!”我轻轻推着他的脸颊又拍拍他的脑袋,虽然他不是个好人,可是我是个好人啊,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更何况,我抬眼,看他额头渗出的汗珠和他惨淡的面色,他是为我挡下了那一掌,要不然此刻我才该是这副模样。
“你怎么还在?”他似乎有些醒过来,微眯着眼看向我,表情有些惊诧。
“我不能看着你死!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着急地看着他越发无力的神情,他无力地靠着树干,有些自嘲地笑着:“我随身带着一些解毒的药丸”,他忽然用力睁眼看我,“我此刻没有力气动弹,你可以不管我,一走了之。”
“你……”我微微张口,看着他。
“你一定想我死掉,这样正好报了你爹的仇。你也可以看着我死。药就在我身上,随你的便。”语毕,他稍稍扭过脖子,不再看我。
我站着,冷风吹过我的后背,一阵阵发凉,我心里极快地思索了一堆事情,几秒钟后,我下定了决心。
我迅速蹲下,伸手去摸他的衣服,几下摸遍他的腰周围的衣服,忽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伸手便探入他的对襟中,“你?”他被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我的脸,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是这个么?”我摸出了一个小瓷瓶,精致的花纹像极了当日白幻尘解毒用的那只,不过黑夜里我也没仔细看。打开瓶塞,闻了闻,没什么味道。
“嗯,咳咳……咳咳……”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离无双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我急忙倒出一颗药丸,正欲塞入他的口中,他却撇开了头。
“你做什么?赶紧张口。”我有些疑惑地看他。
“你不是想我死么?”他虚弱的声音悠悠地飘来,有些迷惑的眼光直直地看我,我心一窒,也解释不清楚此刻的心情。
“你到底吃不吃!”我一把掰过他的头对着我,狠狠地问道。
他的眸像是一汪深潭般,映着着冬日的夜色和月,闪着点点星光,看得我有些慌乱,急忙撇开眼,“快点张口!”
他嘴角似乎勾起一点点笑,“我此刻全身无力,根本无法咀嚼,这药丸吞服无用。必须嚼碎了,才能发挥功用。”
“啊?”我想了想,也是,我们一夜都没有喝过水,我的嗓子眼这会也有些干涩,更何况此刻他又受了伤,肯定也无法吞咽。
“那怎么办?”我看着他有些无辜的眼神,竟无法直视。
“你可以把药丸嚼碎。”
什么?我的脸蓦地红了,这意思是……让我……让我喂他??
“不可能!”我连忙起身,一时有些头晕,闭上眼,让血缓冲到大脑,这才缓缓睁眼。脸上的红晕估计还没有完全消去,心跳竟有些加快。
他有些艰难地仰头看我,脸上是一丝自嘲和失落,“那你就走吧。”
他也不求我,我竟有些恼怒,“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中,你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的!”
“呵呵……你真像个孩子……”他虚弱的笑,在月色下却越发有些妩媚动人,我看着他那沾着点点血迹的面具,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要我救你也可以,反正不过是喂个药丸,于我也没有损失。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的表情有些疑惑,吃力地抬眼看我。
我蹲下身,一只手指轻轻抬起,指向他的耳际,有些恶劣地笑着,“我想看看你的脸。”
他的脸色突然有些慌乱,半晌,他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问,“为何?”
“没有为何,就是想看。”我的语气竟有些莫名的霸道,到底为什么呢?我心里也在问自己,为什么呢?或许是就是下意识地想看看面具背后的脸,就是好奇吧,我这样告诉自己。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我恍然看见雪璃的那张脸,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缓缓伸手想要解下他的面具,离无双却突然偏头躲开了我的指尖。
“好,待我解了毒。”他稍稍避开我的眼,我想这也是他最大的妥协了吧。
“好。”
我低下头,将药放进嘴里咀嚼,抬眼看见他略带笑意的眼,我狠狠瞪了一眼,缓缓靠近他的脸。随着距离的靠近,他温热而急促的呼吸铺在我的面上,我的脸越来越烧,但是不能退缩啊,不能示弱啊,顾念兮!!我给自己打着气,不管了,猛然附上他冰凉而干燥的唇,他微微张口,药丸的碎片便进入了他的口中。
我正欲离开他的唇,突然他灵巧的舌缠住了我的,我吃了一惊,一个闪神,他狠狠地在我口中肆虐了一番,这才放开我的舌,我猛然离开他的脸,心跳以非常不正常的速度蹦跳着,似乎就要冲出我的胸腔。
“你!!!……你无耻!!”我狠狠地骂着,他淡淡地笑着,眼中却是满足的神色,“是你自愿的。”
“哼!你这个骗子!那什么药丸根本不用嚼碎?”我气愤地站起来,想都没想便踢了他一脚,只听得他闷哼一声,面色顿时更惨白了几分,肩头又流出血来,我吓了一跳,一拍脑门,怎么就忘了他这会子简直是弱不禁风,这一脚可别把人给踢死了。
离无双瘫软无力地靠在树干上,嘴角挂着一抹笑。吃过药,他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我有些气愤地在原地跺了跺脚,嘴上不甘愿地哼唧:“我真是脑袋发昏了才会救你!”
“我说过你可以不救的。”他微微闭上眼调息着,我顿时无语,“你……好心没好报!”我抬头看看,天空已经开始泛着银光,就快要天亮了,看着他还在渗着汗珠的脸,我蹲下身,轻轻探出手,拉住他的右手,翻过来,那一团黑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明显了,稍稍退去,再看他的脸色却有些异样的红。
“你感觉怎么样?那药有效果么?”
他睁眼瞥了我一眼,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为何要救我?”
“我都说了,一时脑袋发昏!反正救都救了……”我嘟囔着,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也不知为何自己都说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委。
“谢谢。”他蚊子般细弱的声音突然飘来,我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他,他别扭地转过脸,脸上异样的红越发明显。
“你也会道谢啊……我还以为你这般恨不得我赶紧消失呢。”
“咳咳……本来……本来就是父债子还,我道谢不过是……”
“不过怎样?哼……”我越发大胆地捏了捏他的脸颊,“你都这样了,还大言不惭!真是讨人厌的家伙。”不知为何,在离无双面前,我确是有些孩子气。
“你?”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在他脸颊肆虐晃悠的手,面色开始发红,“咳咳……咳咳……”他忽然开始猛烈地咳嗽,咳了几声后却昏厥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你不要紧吧”,我抬手摸上他的额头,“好烫!”他发烧了。
我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扯开他肩头的衣服,簪子留下的伤口已经发炎了,血迹中泛着隐隐的黑色,一定是中毒引发伤口发炎,导致发烧。
“哎!!”我摇了摇他,没有反应,我这才感到有些严重了,这人都救了一半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我站起身,朝远处望去,渐渐泛白的天色,夹杂着几缕早起的炊烟从不远处的树林那边升起,我惊喜地看着那缕炊烟,看来那边一定有人家。回头看了看昏过去的离无双,我叹了口气,他虽对顾浪不仁,可跟我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将外衣重新披在他的身上,我吃力地架起他,直到他高挑的身躯完全无力地趴在了我的背上,我就这样半背半拖地迈开步子。
“好重啊……”我费力地挪动脚步,这才发现一个男人的体重可真不是看着那么轻松的,真的太重了……我的额头开始淌下汗来,酸咸的汗水流进我的眼角,眼前一片模糊而酸痛,我也没手来擦一下,只能靠着眼泪把这股酸涩劲给消释掉。一步一步,一点点挪着,我稍稍侧眸,离无双苍白的面色和紧闭的双眼,继而又回头继续朝着那片树林挪动。
好不容易到了树林边,看着不远处果然是一座茅屋,门口的大锅里正冒着股股白气,看来是农户在做早餐呢。
“咕咕……”我的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叫了,饿死我了,我扛着重的像头猪的离无双,肚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此刻竟有些头晕眼花的,不行,我甩甩头,就快到了!加油!
我继续打起精神,开始拖着离无双穿过这一片树林。没有手来拨开身前的野草,那些不知什么是什么草的植物的叶子却异常的锋利,一道道划过我的手臂,一道血痕立刻出现,我忍住痛,加快速度。
走了一刻钟,终于从杂草林里走了出来,前方二十米处就是那户人家,看着袅袅飘起的炊烟,我嘴角勾起了一抹胜利的笑容。再次回眸,他的嘴角依然抿着,但是面色还是很红,他的额头紧贴着我的脖颈,那灼人的温度让我心中有些着急,我一咬牙,赶紧拖着他朝茅屋挪去。
“救命啊!有没有人来帮帮我!”我大声地呼喊着,那边的茅屋里似乎有人听见了我的呼声,“吱!”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紧跟着后面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估计是这妇人的丈夫。他们惊诧地看着我,我想我此刻狼狈的样子该吓到他们了。
“请帮帮我们。”我声音无力地说着,那边的夫妇立刻明白了,赶忙朝我走来,我看着他们越来越靠近的身影,眼前却有些发黑,身体支撑不住倒下之前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请帮他找大夫,他发烧了,伤口……”然后就失去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