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清越之心

    清越之心

    迷迷糊间，手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着，因为习武的关系，现在的反应异常灵敏，触觉也变得十分警惕。猛然睁眼，我看向我的左手，顾清越的指尖正在我掌下微微地颤抖着。

    “念兮……念兮……”我俯下身子，将耳朵靠近他的口边，这才听清了他口中一直念叨的名字，我恍然有些怔住，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叫我妹妹了？心中有一股不好的念想，我甩甩脑袋，不会的，古代人不是很在意这些的么，希望是我多想了。

    “哥哥，”我轻轻攥住他的手指，拿过干净的毛巾将他额头的汗液擦拭干净，经过一夜的休整，顾清越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润，我轻声呼唤着，可是他仍旧没有反应，看来只是意识恢复了，人还在沉睡中，将被子向上拉了拉，遮住他裸着的上身，腰部的伤口虽然包扎了，却需要适当地透气，所以我只好微微揪住被子的一角正好将腰部那一块露了个小小的缝隙。

    顾清越沉睡的面庞显得清秀而安静，浓密的睫毛一扇一扇地抖动着，看得出来好多天都没睡过好觉了，他眼睑下方全是青黑的眼晕，我有些心疼，抬手抚上了他的眉睫，心中竟有几分莫名的感触，眼看着他的眼珠微微滚动着，我的指尖如触电一般弹开，我收回手，慢慢靠坐回床尾，等着他醒来。

    “念兮？”顾清越一脸的迷茫，眼神有些不清晰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是我。你醒了？”

    我坐过去一些，顾清越渐渐清醒，待看清我时，忽然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腕，劲道虽小，却着实吓了我一跳。

    “哥？”我惊呼道，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口中不清楚地喃喃道，“真的是你，念兮，是我在做梦么？是你么？御震天那个老贼害死了你，所以你来托梦给我么？”

    我怔住，顾清越眼角滑下的泪水让我有些难过，他握住我的手越来越用力，“念兮……是我没用，不能照顾好你，总是让你……让你受伤害……都是我没用……咳咳……”

    “你别说话了。”我想要抽出手腕，可是怎么都抽不出，又怕太用力会伤了他，只好任由他继续握住不放。

    “咳咳……念兮，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拼命想要让你幸福……就算……就算你喜欢离无双……咳咳……就算我永远都只能在你背后默默注视这你……我都不在乎……可是……可是你就这么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我太没用……是我……噗！”一口淤血打断了顾清越不清不楚的哼唧，我连忙扶住他的身子，帮他稍稍坐起一些，以免呛到，吐出一口淤血后，顾清越的脸色竟然有所好转，我用帕子给他擦着嘴角，他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是汩汩痛色。

    我坐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哥哥，你看着我，我是活人，是活人……”

    顾清越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睁大双眼看着我，痴痴地看着，看得我都有些头皮发麻了，突然，他猛地将我拥入怀中，不顾腰上纱布里猛地渗出血来，不顾一切地拥住了我，紧紧地箍在怀中。

    我呆住了，一时间竟不能反应，顾清越的怀抱里有着淡淡的墨香，是他一直带着的琴的味道，我猜他可能看到我没死所以很激动，所以也没推开他，任由他抱着，只是瞥见他腰间的血迹，我急忙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我还活着，别担心了，你的腰受伤了，你看，血迹都渗出来了，我帮你……”

    “念兮……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当御震天告诉我你死了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痛心么？我恨不得一剑杀了我自己，我连自己爱的女人也保护不好！让你被奸人掳走，被人欺负。”我的肩膀忽然被热热的液体打湿，一滴一滴地淌落在我的心上似的，烫得我直发慌。

    我猛地推开了他，他满面的惊慌之色，“念兮……”

    “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你妹妹！”我欲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你不是！我很清楚，你不是我妹妹！我不是你哥哥！我爱你！我知道我自己的心，我是爱你的！我爱你！”

    我心口一窒，猛然站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清秀的面孔，还带着苍白的面色，还有那隐隐泛着血红的眼眸，我的双腿竟有些发麻，后退一步，几乎就要站不稳向一旁倒去，顾清越眼疾手快，从床上一跃而起，拉住了我的胳膊，却因为腰际的痛意而猛然跪下，咳出一口血，我大惊，赶忙蹲下身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怎么样？你还受着伤呢，小心点啊。”我想扶起他，顾清越却死死拽住我的手，神情激动地望着我，“念兮，跟我走吧，我们不要复仇了，我们离开这个江湖，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可以逍遥自在地生活，跟我走……”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顾清越白皙的肌肤上，我怒吼道，“你清醒点！”站起身，猛地甩开顾清越，后退一步，我有些气急地看着跌坐在地的他。

    顾清越愣住，印着红痕的脸颊有些肿起来，嘴角都渗出血来，我忽然记起自己手劲之大，想起自己气急败坏地甩了他一巴掌，顿时有些后悔，可是想起刚才他说的话，我顿时又风中凌乱了一把。

    想了想，还是蹲下身，慢慢地用拇指抹去他嘴角的血迹，“哥，你一日是我哥，永远都是我哥，谢谢你对念兮的爱，可是，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着，“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我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就算我们不是兄妹，这也不会改变。”

    顾清越看着我，眼中一抹悲痛和失落，我轻轻摸着他的脸颊，“哥，你一直是我最亲的哥哥，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说过的，你会守护着我，看我幸福的，对么，哥哥，我也会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也会看着你幸福的。”

    我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忽略掉他眼角划过的一滴泪，用我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好一阵，我们都沉默着，空气中满是药味和他的淡淡的墨香，我低下头检查着他的伤口，“你看你，伤口又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包一遍，可以起来么？”我扶着他，帮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这才拿了绷带重新帮他包扎。

    顾清越估计是被我一番连珠炮似的话给震蒙了，有些怔忡，任由我动作而不知，“顾小姐，我可以进来么？”

    我转眸，门口传来穆锦妍的声音，脆脆的，也很温柔，让人听着就很舒服，“进来吧。”

    门被打开了，一袭浅红色薄裙的女子款款而入，手中还端着一碗药，她朝着我笑笑，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顾清越，“他醒来了？还得吃一副药，你等下给他喝了吧。”

    我点点头，“谢谢你。”

    穆锦妍露出几分暧昧的神色朝我挤挤眼睛，将我拽到一旁，戳戳我的胳膊肘，“我说，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看他一脸清雅的模样，应该是大户人家。”

    我瞥了一眼那边还在发愣的人，叹了口气，心道，看来找嫂子这条路更得加快了，哥哥，你别怪我哦。

    “我们是朋友。怎么，看见他，心动了？比我哥哥如何？”

    穆锦妍猛然脸红几分，捣了我一下，“说什么呢！我对清越哥哥可是一心一意的。虽然……虽然他长得也不错，但是比起你哥哥差远啦！”

    “切！你都没见过我哥，你怎么知道他长得是美是丑？我跟你说，我哥哥绝对没有眼前这个好看，我劝你，考虑一下他如何？”

    “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没看出来，文静的外表下，穆锦妍竟有这样一个可爱的性子，我不由得在心里点点头，我喜欢，不过未免事与愿违，还是慢慢来吧。

    “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嘛。对了，我现在有个事要拜托你，你能帮我打听一下无双门和澜风堡的消息么？”

    “啊？所以说，你还是跟那个无双门主在一起吗？那他呢？”她指着床上还在发呆的顾清越朝我挤眉弄眼，我无语，“都说了我们是……朋友。离无双才是我喜欢的人。”

    穆锦妍顿时尴尬了几分，“天啊，你可真……一个女孩子竟然说……你……你喜欢……喜欢……”

    我捂住她的嘴，“有话直说才是好孩子，我当你是朋友，才肯跟你说真话的……难道我骗着你，你更开心？”

    穆锦妍摇摇脑袋，“哦，那我还是喜欢你有话直说。”

    “噗！”我忍俊不禁，“所以啊……赶快去……帮我去查查，我就告诉你我哥哥的下落。”

    她点点头，出门前又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顾清越，眼中有一丝疑惑和一点留恋，终究还是垂下眼眸跨了出去，匆匆招来一个下人，便出了府。

    我伫立在门前，望着穆锦妍远去的背影，感觉房间内的空气又开始变得有些发闷，半晌，我都不敢转身。

    忽然听得身后一个声音有些虚弱地响起，“对不起……你不爱听，我以后都不会再说那些话了……”

    我怔住，心口有着淡淡的痛，转身，走到他跟前，顾清越抬眸凝视着我，嘴角肿着，已经出现紫青色，我坐了下来，也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眸。

    我们相对无言，竟这样呆坐着过了好久，我猛然想起桌上还放着药，这才起身，端过来递给顾清越，“喝了吧。”

    顾清越怔怔地端着药喝着，眼睛却一直都看着我，“哥，谢谢你。”

    他端着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眼眸满是受伤，却又有一抹淡淡的释怀，“罢了，我是烧糊涂了，才会说些胡话，你别放在心上，只是，别厌恶我。”说罢，他就要起身，我也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到了桌边，他慢慢放下碗，有些呆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中突然决定了一个念头，猛地从背后抱住了他，轻轻地拥着他，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着那句有些残忍的决定。

    “顾清越，”他的身子震了一下，我继续说道，“你是个好男人。”

    还在他身前的手背上突然有几滴灼烫感，我心口一窒，他流泪了，竟然。

    流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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