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魂穿

    再次睁眼，雪白的墙壁，手背上连接着长长的胶皮管直达头顶侧面的玻璃瓶里，那里有着什么液体在滴答滴答地漏着。玻璃瓶？吊水？

    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穿着横条状的病号服，环顾了一下四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我头顶的吊瓶在发出轻微的滴水声。身旁是一个床头柜，也是淡淡的白色，毫无生气，上面摆着一盒水果。一个刚剥好的橘子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吞了吞口水，似乎有好久都没有吃过水果了。

    “嘭，”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把我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小七和四多从门外正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进来，忽然发现我坐在床上，小七猛地冲到了我跟前，一边还朝四多招着手，“快去找医生来，她醒了！”四多也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这才从怔愣中醒了过来，转身便夺门而出，冲去找医生了。

    我被她俩一惊一乍地吓了一跳，看着小七满脸的惊喜，我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这什么表情？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医院？”

    小七瞪大眸子看着我，“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你都睡了十二天了！”

    我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你说什么？我……我怎么了？”

    她拿过那个橘子给我，“先吃点东西。我跟你慢慢说。”

    我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听她讲了这些日子的事情，原来那日她去实习了，傍晚回来发现我睡了一天都没醒，于是便叫我起床，这才发现我早就昏迷了。她和四多把我送到了校医院，结果我一直就昏睡着。

    “这么说，我……”难道之前的一切是在做梦？这也太真实了一些？还是我最近学业压力太大了？

    “我看你啊，还是不要总闷在宿舍里写论文了，会疯掉的……你该出去逛逛。”小七拍了拍我的脑门，四多在一旁窃窃地笑着，“笑什么？”

    四多眨眨眼，“过两日，花雕节就要到了，我们汉服小伙伴们要一起去踏青，要不一起？”

    “去哪里？”

    “玉渊潭。”

    我挠了挠头发，“行啊。到时候叫我。我给你们拍照。”

    当天我便出了校医院，回到了宿舍里。看着熟悉的环境，我那位于上铺的罩着白色蚊帐的床，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来的陌生感，我将屋子重新清理了一遍，这才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我抚了抚额，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我忘掉了。手肘忽然触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我偏过头，一面青瓷背的镜子躺在我的枕侧。我坐起来仔细看了看，镜面竟然碎成了好几块，看着里面破碎的人像，我阖眼，醒来以前的记忆竟是一片空白。可是，手中那面青花瓷的镜子散发出冰凉的温度，却令我的心有一丝熟悉感，甩甩头，还是先睡吧。

    清明节过后便是花雕节，四多拉着我去了玉渊潭公园。北京的春天总是朦朦胧胧的，像是罩着一层薄薄得面纱。我们到了公园里，四多便撇了我跟着汉服小团体去聚会了，我无奈地扯扯嘴角，好吧，只好自己赏花了。

    垂眸，我从背包里摸出了那面已经有了裂痕的镜子，镜面虽然裂开，但是镜子的整体却完好无损，真是诡异。在公园里顺着一条人不太多的小路漫无目的地逛着，忽然，远处一个卖古玩的小摊吸引了我的目光。我信步走了过去，晃到了小摊跟前，才发现摊主竟有些面熟。

    “小姑娘，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一个和善的老爷爷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我问道，我眨眨眼，“我们是不是见过？”

    仔细想了想，手中还握着青花镜，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猛地抬眸，“就是你卖给我这面镜子的！”我晃了晃手中的青花，老爷爷眼睛微微一眯，“你回来了？”

    “啊？”什么叫我回来了？我有些疑惑不解。

    他笑了笑，接过我的镜子看了看，“记性不错，是我给你的。原来碎了，难怪……”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碎了，看着还挺漂亮的，可惜了……”我抓了抓头，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惋惜，还有淡淡的迷惑。环顾了一下四周，竟无一人在身边，仿佛一瞬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和老爷爷。

    清风阵阵拂面而来，夹着淡淡的百合香，我有些怔忡地望着不远处的一片百合林，想不到“樱花节”的门票还能看到百合。

    老爷爷凝视了我一会，突然开口，“我看你呀，尘缘未了。”

    “我又不出家，说什么尘缘？”我感到莫名其妙，低下头看了看摊子上放着的仅有的几件所谓的古玩。

    左手边第一件是一幅水墨画，画的角落里题着一首诗，“桂花落……”我轻轻地读出声，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人像，快的我几乎抓不住。

    又看向第二件，是一支通透的玉簪，只是玉簪的中间有这一条淡淡的纹路，像是被人掰断了，又重新接好的，我抚摸了一下那条纹路，指尖传来莫名的熟悉感，直达心底。莫名的，我眼中有些湿润，一滴泪就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忽然，面前伸过来一只枯瘦的手，“擦擦吧。”

    我看了一眼慈祥的老爷爷，接过帕子，道了声谢便擦拭着脸颊。丝绸做的帕子触感柔软而光滑，右下角一个“云”字却愣是有些扎眼，我凑近了看着那个字，心中忽然就有些焦躁不堪，这是怎么了，我放下帕子，看着老爷爷将青花镜用帕子包好放在了那些古玩一旁。

    “您是要收回了么？”虽然我不是想要回钱，只是觉得这位老爷爷有些神神叨叨的感觉，想了想，还是不多逗留了，“那我告辞了。”我想要转身离开，感觉今天整个人都糟透了，心情莫名其妙，居然还哭了，我上一次哭貌似还是三四年前的事情呢。

    “等一下，”老爷爷在身后叫住我，我顿足，回眸看着他，“有什么事么？”

    他叹了一口气，“孩子，你真的忘记了一切么？”

    我忘记了什么？又扫了一眼那些玩意，我的头忽然有些疼，感觉脑袋里仿佛过电影一般地呼呼地闪过了许多画面，可是一个都抓不住，我抚了抚额，对着老爷爷无奈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不太舒服，先走了。”

    我后退一步，不料摊子后面的老爷爷不知何时竟走到了我面前，一把拉住了我的袖子，我顿时一惊，想要挣开，“你放开！”

    “哎……都是劫数啊……你三魂七魄未聚，现在的你不过是她残留在这世间的念魄，只有回到那一世方能重聚三魂七魄。历劫不结束，你们便都不得回归神位。跟我来吧，完成你的劫数，你和雪璃才能重聚。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回去后一定要心志坚定，方能平安度过啊。”他突然吐出这么一句仙风道骨的台词，听得我有些恐惧，该不是遇上神经病了吧？我突然间就想起曾经去庙里求开光的佛牌，那些笑眯眯的老和尚说的也不外是要心志坚定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老爷爷突然抓住我的手，拉着我朝着摊位后面飞速地走去，我只来得及看清楚那后面竟是一片池塘，正欲惊呼一声，便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在意识残留的最后一秒，我和他一同穿过了那片池塘，话说，是掉进了池塘……

    “阿古，只要你醒来，我不会在让你难为，我会回琼山，不再缠着你……”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眼睛睁不开，耳朵里是隐隐约约的人声。

    “是我错了，我不该带你出来，不该要求太多，更不该闹脾气丢下你一人……是我错了……求求你醒来吧……”

    那人的声音温柔而恳切，我想试着告诉他我听到了，可是任我怎么努力，我的嘴唇都不听大脑使唤，躺在那里感觉就像个千年的木乃伊。

    脑子里浑浑噩噩地开始回放着一些记忆，画面定格在雨夜、长剑入胸的刹那，我似乎看见了一个人踉跄着奔向我。

    “阿古，求求你醒过来啊，求求你回答我啊……是我自私，是我动了私心……”那人还在锲而不舍地叨念着，带着哽咽的声音，浓浓的鼻音，似乎已经哭了很久。

    我浑身使不上力，只感觉自己在沉睡，右手似乎被谁紧紧抓住，手心传来的温度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我死命地挣扎着想要睁眼，想要说话，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嗓子很干，胸口一阵阵闷闷的痛意让我憋得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声怒吼在耳边响起，不是对我，而是对之前的人，因为我的手猛然被另一个人扯开，身边原本守护的那个人被另一人推开了不远的距离。

    “你滚开！若非你，云兮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就算她呆在离无双那个小子身边，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我可怜的云兮啊……”一个有些沙哑的老男人的声音在身边萦绕着，带着哭腔，那里面是浓浓的真情。

    “对不起，是我该死！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阿古。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要我的命也可以。”那个声音急切地喊着，身边的老年人却仍是劈头盖脸地恶骂，“我真恨不得一掌劈死你！一针戳死你！要不是看在你将我的女儿带回到我身边，我早就毒死你了！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们琼山就没一个好东西！当年要不是你娘逼迫我离开琼山，我药王谷也不会遭遇顾浪的毒手！我的云兮也不会下落不明。幸好现在找到了她，之前我差一点就害死我的亲生女儿了，顾浪这个老匹夫，要不是他先死了，我一定要他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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