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我就醒了,重复着昨夜的动作,我呆愣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微白的天色从窗口映射进来,竟在天花板上映成了离无双的脸庞。他深邃的眼窝,泛着淡淡青色的眸光,面具下白皙的肌肤,薄薄的双唇。曾经微微勾起的嘴角,受伤时不肯屈服的倔强的神色,还有许下诺言时的认真的眼神。那张脸幻化着,变换着,直到定格在雨夜里银光闪闪的长剑,交织着我满身的鲜血,阵阵寒意透入骨髓般,我轻轻合眼,酸涩的泪水顺着睫毛滴淌到了眼角,从角落里悄悄滑落耳际,也许是睁眼太久的缘故吧,我自嘲地想着,有些悔恨自己竟然满脑子还是那个人挥之不去的身影,说好了要忘掉的,说好了要死心的,看来我是高估自己了,喜欢一个人可能只需要一秒,忘记他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被深深伤害后。
“当当当……”一阵叩门声传来,我猛然从怔忡里惊醒,偏过头去,顾清越刚刚从外面进来,我赶紧扭过头来,用尚能动弹的左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渍,再转眼,他已经站在了床边静静地望着我好一会了,我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打破这沉默,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不料一口口水呛到了自己,顿时感觉满头黑线,却不得不咳咳咳地好一阵子,咳到眼泪重新布满了脸颊,这下好了,眼眶红红的,也分不清是刚才哭的还是现在呛得。
“慢点,”他帮我顺着气,轻轻抚着我的背,将我扶了起来,拿过衣服,“我自己来吧”,刚说完,我就囧了,自己现在几乎是半个废人,穿衣变成了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我咬咬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
“我帮你吧。”他说着,已帮我套上了中衣,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冰凉的手指为我系上带子时擦过我脖颈的温度,在我的神游中,穿衣的巨大工程终于完成了,“哥……”
“如果可以的话,叫我清越吧,我记得上一次你有叫过。”
我顿了顿,抬眼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清越”。
我看见他眉眼淡淡地笑开了,笑容很淡,但是心情一定很好。“洗洗吧,”他将帕子在脸盆里沾湿了帮我擦着脸,漱完口后,他扶起我下了楼。
“听说了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我们俩没有停下脚步,对于这些八卦类的新闻早已见怪不怪,谁知道又是张家长李家短的。
慢慢挪动着脚步,尽量平息呼吸,以便缓解胸口的疼痛,我依靠着顾清越的搀扶,从楼梯上挪到了一楼。
“你是说那个山谷吗?”
我耳朵不禁动了动,山谷?看了一眼顾清越,他也看向了那个说话的人,那是一个穿着玄色紧身衣的中年剑客,他正一脸严肃地对身边一个青色道袍的男人说着。看样子,两人都是江湖中人。
“山里的不就是药王谷么?昨夜发生了什么?今一大早我就看见澜风堡的人朝着那边去了,话说那澜风堡还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之前不是说被无双门灭门了吗?你瞧,现在据说就是原来的大公子御风重振旗鼓了呢。”
“御风?江湖传闻,他可是被废了武功的,怎么可能重振旗鼓?”
“听说,他老子有个私生子,前两日相认了,说不定就是他那外家兄弟帮他治好了呢?”
“哈哈……黄兄说笑了,武功全废难道是轻易能治好的?就算是扁鹊在世,也恐怕……”
那中年剑客抿了抿唇,凑近旁边那人的耳朵,开口前瞅了瞅四周,“……”
他说了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口中的私生子一定是云麒。
“原来如此!对了,刚才说到药王谷,怎么了?”
“听说,昨夜也是被人灭了满门,据说,无一人活口。”
“怎么可能?药王谷周围布满了五行遁术,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就算是高手,也要精通此道才行,怎么可能被人灭门?”
“你觉得谁最有能力做到呢?”
那人摇了摇脑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神秘地看向中年剑客,“莫非……”
“不错,当今武林,无双门独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门主身边的两位长老,据说是童颜鹤发,那两人可是神秘的很,拥有的能力也不是你我可以猜想的。”
“如果真是他们的话,那也不是不可能。”
“哎……”中年剑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武林啊,真的要变天了,非要搅得腥风血雨不可,你看着吧,今年的武林大会变成了无双门主的盛世大婚,这武林大会终究是要举行的,我估摸着也就几个月内的事情了。”
山羊胡叹了口气,“武林从此多事了啊……”
我几乎就要踉跄着摔倒了,在听到那一句无一人活口时,在听到那可能的凶手时,我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抓住了顾清越的手,转眸看着他,“我要去药王谷,现在!”
他蹙眉,点头,转身招了招手,要来了一匹快马,扶我上马,他也翻身坐在了我身后,“驾!”快马像闪电一样飞奔而出,一阵颠簸中,种种不安的情绪不断浮上心头。
越是靠近山谷,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是浓重,身下的快马颠簸着,我一手按在马鞍上,另一手却只能无力地垂在怀中,心中越发地急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预计,“再快点!”我朝着风喊着,身后的顾清越一紧缰绳,夹了马肚,速度转眼间又快了几分。
“到了!”一声长喝,“吁!”顾清越抱着我从骏马上落下,一落地,我便飞快地朝着谷内奔去,门口的结界分明已经消失了,一路飞奔而去,空气里到处都蔓延着血的味道,我忍住反胃的恶心感,朝着爹爹的屋子奔去。
“小聪!”转过田垄,我被脚下一块异样的凸起猛然绊倒,朝阳的金辉里,我脚边赫然躺着小聪瘦小的躯体,他瞪大的双眼,惊恐的表情,仿佛当年浪悠山庄里那个马夫一般看着我。我颤抖着手摸上他的鼻尖,早已没了呼吸,那冰冷的皮肤和脖子上一道尖厉的划痕,满地已经开始干涸的血迹,我缩回了手,感到自己的唇都开始发抖了,“不!”
一声长叫,我猛地撑地站了起来,不顾腿上擦破的伤口流着血,我一路朝着小屋那边跑去,“爹!云麒!爹……你们在哪?爹!”
猛地推开门,屋内没有人,我听见身追随而来的顾清越正喊着我的名字,转身出了房,我迎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将我的注意力拉了过去,我猛然拐了方向,朝着屋后的林子看去,那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急速倒地,深青色的衣衫带着血迹,刺痛了我的眼,他腹上直直插入的紫鞭此刻仿佛一把利剑,滴滴答答淌着血使地上的泥土渐渐从液态凝结成固态。
“不要!”我惊呼,朝着他奔去,迎面一道紫鞭唰唰地甩来,我没有停,只顾着眼中那人倒地的情景,还有满眼血流成河的惨状,他的身边还有小聪的母亲、父亲,还有许多谷里的成年人的尸体,早已开始发凉,散着淡淡的臭味,“爹!”我一把扑倒在他的身边,抱着步渊的身子颤抖不止。头顶呼啸而来的紫鞭仿佛快过音速,眼看就要像钢钉般刺穿我的眉眼。
“嗤!”
刺穿皮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从迷茫中抬眼,顾清越一手揽住我的身子扣在他怀中,他用左臂生生挡下了紫鞭的袭击,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浸湿了衣袍,本是淡淡的紫色,如今已是一片暗红。“你怎么样?”我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心疼地问道,怎么这么傻,一次又一次为我受伤。
“我没事。”他坚强的声音却令我更加心疼,这伤口,这武器,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做的。
“紫玉!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对面的紫衣女子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鞭,舌尖卷过那一滴血迹,像是在品尝美味,看得我心里一阵恶心。“仔细想了想,你我确实无冤无仇,不过……谁叫你命好,我看不过眼呢?”
“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是不是上次那个黑衣人?”我抚着顾清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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