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无双自从那日在别庄遇见了白梨落后心里便一直无法平静。他从未试过有如此纷乱的心境,至少三年前那一场变故之后,他早就心死,三年来只是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为的不过是不断自责,还有用这一生却思念她。他不知道,那一年为何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弄丢了她,他竟在她那般绝望无助的时候,放开了她的手。
一滴泪从眼角无声地滑过,离无双没有合眼,反而定定地望着墓碑上那三个他亲手刻上的名字发愣。他感到眼睛很酸涩,可是再酸涩也抵不过他心中的思念的痛,“兮儿,”他欲抬手,却在半空中收了回来,死死地握拳,垂放在身侧。
“告诉我,你真的离开我了么?”他喃喃自语着,心思却飘回了三年前那场残忍的婚礼。
那日离无双牵着穆锦妍,缓缓从红毯上走过她身边,被她拉住了他的手。
她用有些发抖的手指死死扣着他的手,“这就是,你说的盛世婚礼……我……”
他的指尖也有着微微的颤,他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一日听到顾浪之死的真相,还有他们的可疑的关系,还有母亲的逼迫……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敢看她的眼中的泪,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先缴械投降。那时候他想着,那一场与穆家的婚礼不过是为了稳住穆孟华还有母亲,而且那也是穆锦妍求着自己帮她的。他想着,其实他没她想的那么生气,只是当时局势所迫,他不得不将婚礼继续下去,他没有丢下她,他会再跟她解释。
只是,他忘记了,曾经她也说过,要他听听解释。他忘了,他是如何对她的。
他也忘了,她是如何的决绝的性子。
“我会记住,记得很清楚。”她笑着,比哭得还难看。
“离无双,今日,是你负我。”
离无双永远都会记着那一天她的决绝的神情,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绝望。
“是我负了你……”离无双对着那一座冰冷的墓碑说着,心中却越发地痛,眼神却越发地寒冷。想起那一袭白色的身影,他眸色沉了沉,三年的时间,他早已查清当年的事情,包括她受了怎样的伤痛。紫玉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要揪出她背后的那个神秘人,为她报仇。
“门主!”一声低声呼唤在身后响起,离无双眼中冷光一闪,语气不悦,“何事?”
追风一身黑衣,单膝跪下,他知道门主此时心情定然很差,瞥了一眼墓碑上那个名字,他的心底也是一痛,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不得不继续恭敬地汇报他刚收到的消息。
“夫人与顾……”
“啪!”隔空一个耳光扇来,追风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他目不改色地垂下头,“属下知错,请门主责罚。”
离无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冷的怒气,声音阴沉,“再有下一次,你就自行了断!”
追风垂眸,他知道,这次被那个白梨落发现了那人的存在已是自己失职,险些坏了门主这些年的筹划。
“是。”追风捏了捏拳,“门主,紫玉那边似乎有新的动作。”
“盯紧了,务必要找出那个人。”
离无双负手而立,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墓碑上“顾念兮”三个字,心底却又是一阵抽痛,他强忍着心口的哀伤,淡淡地补了一句,“白梨落如何了?”
追风一愣,不禁抬眼看了他一眼,心底却是有些愤恨,没多想便脱口而出,“门主真的认为,她们是同一人么?”
离无双身子一震,猛然转身,眸光射向仍跪在地上的追风,眼中一冷,“本座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别忘了你的身份!”
追风心中一痛,从前自己虽是属下,可是他们也曾情同兄弟,现在却变得如此主仆分明,他真的要变到连自己也不认识了么。
“属下不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句话后,追风便不再言语。
“从今日起,我要知道白梨落的一举一动!由你负责!”离无双冷哼一声,不再去看追风那张有些苍白的脸,转身朝着竹林外走去。
追风终于再次抬起眼来,看着离无双逐渐远去的背影,他回眸望着那个名字也发了一会呆,“你既离开了,为何又会出现一个白梨落?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是不是一开始就注定了?”
远处,一抹暗青色的身影在树丛中晃了一晃,便不见踪迹。
……
白梨落清醒后,便发现床头的银发男子正撑着胳膊打盹,她试着动了动手臂,却发现全身上下仿佛被拆卸了般毫无力气,只是丹田处没了晕倒前的痛楚,屏住内息重新运气,才发觉体内的混乱的真气都被外来的内力调整过。她微微侧目凝视着距自己不过一尺距离的那张脸,唇角勾成了她自己也未察觉的弧度。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明明都已经发觉了自己图谋不轨,竟然还肯救她。
白梨落若是还没想清楚她的算计的失败,那她也算是白活了,昨日看到云麒的脸色和异样的眼神,她便知道自己的计谋败露了,难道是催眠术不管用了,还是眼前之人真的对顾念兮用情至深,乃至面对这张很相似的面容都不为所动?或者……
“不可能……”她低语出声,最后那个想法有些……荒谬……却也,她又看了一眼云麒紧闭的眼,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大,如果她真的就是那个人,可能么?师傅从未告诉自己到底为何会失忆,可是却也没说过自己的身世。
白梨落越想越觉得心慌,昨夜脑中闪过的片段让她感到一阵头痛,她到底漏掉了什么?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身体的疼痛却让她不由得痛呼出声,也惊醒了坐在一旁的云麒。
“你醒了?你在做什么?”云麒倏地睁眼,看见白梨落的动作,连忙制止,扶着她重新躺下,口中却忍不住轻斥道。
“我……我没事。”白梨落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云麒看她的眼神与昨日完全不一样了,那里面满满的都是火热的意味,她有些疑惑,不由得移开目光不看他。
“昨日你体内真气逆流,情况很危急,幸好我用内力止住才没出事。你练得到底什么功夫?”云麒蹙眉,脸色有些不悦,但手中仍就没停下,浸湿干净的布子,开始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
白梨落微微侧头,“我没事……”
“这样都叫没事,什么才叫有事?”云麒眸子沉了沉,并不停下动作,反而有些强硬地将她按住,继续给她擦脸。
白梨落的脸颊渐渐出现了一丝绯红,表情变得更加不自在,但却也没再动作,任由云麒擦拭着她的脸和脖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心跳陡然快了几分。
一时间,屋内悄然无声,只听得到两道浅浅的呼吸交错着。
“你明明发现了。”白梨落此刻身子极乏,心里竟也不想再演戏,只觉得精神十分疲累,索性便捅破了这层纸糊的窗户,她有些倦了,面对云麒的温柔,他的痴心,他的聪明,他的包容,他的照顾,不知为何,她不想继续待在他身边。躺在这里,两人不超过三尺的距离,让空间显得有些狭窄,这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让她有种想夺门而逃的冲动,只是身体的无力没办法实现她所想的。
云麒的手顿了顿,便将布子重新浸入水中泡了泡,再重新拧干,“发现什么?”
白梨落转过头看着他,他的神情平静无痕,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不是她,我接近你是别有居心。”她冷冷地说着,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你是她。你就是顾念兮。”云麒立刻打断了她,略激动地喊出了这句话。
之后,便是片刻的寂静。
白梨落瞪大了眸子,眼中的血丝在烛光下看得分明,她死死地咬住牙,才没让自己的怒气立刻爆发出来,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怒火,夹杂着些许不为察觉的痛。
“你怎么了?”云麒看她不寻常的脸色,伸手便探向她的发红的前额。
“啪!”她终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将手臂挥动,打开了云麒伸来的那只手。
“你疯了!”她狠狠地吐出了这三个字,便合上了眼,脸色铁青着,却不再理会僵在床前的云麒。
云麒怔怔地看着全身有些僵硬的女子,半晌,他站起身,低低地道了声,“你好好休息。”说罢,便端了东西出了屋子,还不忘关上了门,留给白梨落一个安静的空间。
白梨落发觉屋内只剩下自己时,这才缓缓睁开了眼,平静的脸,只是眼底却是翻涌的惊恐和不安,“他疯了……疯了……”她呐呐自语,想要确定什么似的在告诫着自己,身子已经渐渐缓了过来,胸口的痛楚已消失不见。
走到窗口的位置,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瞥见一只青灰色的小雀正站在窗棂上,她眯了眯眼,将小雀拿了进来,取下它腿上绑着的一条小纸带,看了一看,便将之扔进了烛火之中。
重新坐回了床上,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运气,她需要继续修炼,内功心法已然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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