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雅间内一名男子正望着她。
台下众人还在努力着,忽然二楼某间窗户内传出了一阵动听的箫声,空荡的声音吹奏的便是梨落之前演奏过的那首《白头吟》,一音一符,相差无异,梨落的注意力被这阵箫声吸引,转眸朝着雅间的方向看去。
二楼雅间的门随着一阵风吹开来,一道绯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那人手中横握着一只箫,吐纳间,熟悉的音调在白梨落的耳间回荡着,她有些惊讶,什么人竟能吹奏出这首曲子?而且这感觉,仿佛并非第一次见到,脑海中有什么片段闪过,快的仿佛闪电,梨落蹙眉,暗自运用真气,压下了片刻的不适。
曾经,好像有那么一个人,只听过一遍,便能完美地演奏出来她的曲子,眼下这人又是谁?
“都说生离死别最是痛苦,姑娘一曲,歌尽世间情为何物,御某情不自禁,献丑了。”箫声渐渐隐落,那人温润的嗓音响起,转瞬间,足尖轻点,红影翻飞,人已飘至台上,距白梨落不过几尺之遥。
安静地看了对方几秒,白梨落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至少这三年里的记忆中,从未有过他,若是与他之前就认识,那只会是在三年前。她最近忽然开始有一个念头,是从上次听了云麒疯疯癫癫的话之后,她开始对自己的身份和记忆都有了好奇。想到那座冰冷的坟墓,白梨落眸光暗了暗,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她猜想的那样。师傅怎么会骗她?如果她就是那个女人,那师傅为何骗自己说是孤女?还有,她曾经的记忆中,到底丢掉了什么?如果她真的是那人,那些故事都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她宁愿只是白梨落,而非顾念兮。
“不知,姑娘对御某的演奏,意下如何?”御风颇有兴味地看着对面戴着面纱的女子,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去接近她,看清楚,不要错过。
白梨落面纱下的唇角扯了扯,“公子果然精通音律,小女子佩服。既然,公子做到了我的要求,那便随我上楼吧。”转身,她施施然踏着步子走上了二楼,台下众人只得捶胸唏嘘,却无一人敢造次,御风刚一开口,就有人认了出来,如今的武林里,谁敢跟这个手段狠厉的盟主叫板?御风挑眉,扫视了一圈,见众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开始与身边的姑娘们调笑,他这才满意地冷哼一声,跟着上了台后的二楼,那是通往各个竞选姑娘的单独房间的。
大厅的角落里,一袭玄色披风的男子,轻轻放下酒杯,起身,从门口的位置悄悄地溜出了霓裳阁的大门,转过一个弯,便是花楼内院的围墙,男子轻轻一跃,便飞向二楼的一扇小窗。
在他之前,花楼围墙的另一侧,一袭白衣银发之人,屏息凝神,早已潜藏在那扇花窗之外,听得楼梯内有人走上来的声音,白衣男子眸色一动,推窗而入,躲进了屏风之后。
白梨落脚步虽然在动,但心底却一直犯嘀咕,师傅此举究竟何意?一会去招惹一下那两个人,一会又叫她跑到这边选什么花魁,师傅他老人家究竟要做什么?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她偷偷瞥了一眼身后跟来的男子,那张脸有点熟悉,难道以前见过?
罢了,反正她现在的武功,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此人若是有不轨的想法,她就叫他有来无回。这么想着,白梨落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雪白的纱袖中早已藏起了细如牛毛的银针,腰间一条银光闪闪的腰带里可也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剑。一如当日一剑斩掉那只肥手一样的心情,她冷漠地笑笑,推开了二楼拐角处最后一间房的门。
踏入一只脚,白梨落顿了顿,眸光一冷,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景象。这间屋子她住了将近三个月,屋内的熏香也是最熟悉的紫檀,蓬莱没别的花,就是紫檀比较多,所以三年里她早已习惯有助于安眠的紫檀。然而刚推开门,她便闻到了淡的几乎不被察觉的两股异香。一股从窗外的方向一点点渗透进来,另一股则是来自屏风后面的床铺。白梨落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人,心道,难道是他安排的人?一对三,那两人的气息极弱,看来都是像他这样的高手,自己不一定有把握。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假戏真做吧。
“落儿姑娘,怎么不进去?”御风淡淡地看着白梨落愣在门口的位置,挑了挑眉,以他的功力怎么没有警惕,这屋内怕是藏了别人吧?屋内之人呼吸极弱,看来是绝顶高手,眼前这女子到底想玩什么心思?御风的眸色暗了暗,一股真气暗自在手心开始凝聚。
“进来吧。”白梨落回神,装作若无其事,进了屋内,御风紧随其后,走了进来,暗影看了一眼御风,站在了他身后的位置。
“公子想听曲么?”白梨落放下手中的绿绮在桌上,旁边是袅袅生烟的熏香炉,倒了一杯酒给御风递过,便自顾自地坐在了琴边,准备开弹。
“姑娘刚才已经一曲惊为天人了,此刻我不想再听曲。”御风端起酒杯,绕着鼻尖嗅了一嗅,唇边扯开一抹嘲讽的笑,然后一口饮尽,“姑娘的酒味道不错,只可惜,御某意不在此。”
“哦?那公子意在何处?”白梨落也不扭捏,凤眼一挑,斜看着他。
“御某只是好奇,姑娘为何会弹《白头吟》?”御风直视着对面的白衣女子,一层面纱将她的面容遮掩的隐隐约约,那一双眸子像极了一个人,却少了她的温柔。
白梨落放下了琴,随手取过一杯酒在手中轻轻摇晃着,酒香微微溢出,她嗅了嗅,唇边扯开一抹笑,“小女子也好奇,公子又为何会这首曲子呢?”
御风闻言,目光沉了沉,眉头微蹙,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又喝了一杯,抬眼,目光紧锁着对面的白衣女子,“这曲子是我心爱之人所创。”
白梨落尴尬了一下,移开了目光瞟向窗帘的位置,心下却有些气恼,这曲子是骆梵音教给她的,怎么也会跟别人的重复,师傅到底瞒了她多少事?若这首曲子真是别人自创的,那骆梵音又是如何知晓的?师傅啊师傅,你果真不是我看到的那么简单么?这三年来,你到底都在做些什么,我在你眼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