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屋里看去果然刚才还痴痴呆呆的父亲现在已经站直了腰板,颐指气使的神态也回到脸上,松松垮垮的背心似乎也有了活力,再不是挂在身上,变得熨展了许多。
张老大赶紧打了盆水端进屋里,送到父亲面前,熬夜熬了一整晚的张老头脸上全是些油,老头接过沁凉的毛巾,在脸上狠狠擦拭一把,整个人的精气神恢复一半。
“把我屋里椅子搬过来摆在这。”张老头洗漱完毕,吃了儿子端来的早饭,坐在儿子灵旁开始指挥工作。
后来过来吊唁的对张老头晒死自己儿子的事都略有耳闻,进屋之前都在期待着一个满心愧疚痛哭流涕见着大腿就抱的凄惨老头,不料进屋就看见一个精神矍铄,神采飞扬,坐在椅子上一脸横肉满脸不在乎的嚣张老头,不免对他颇有微词。
几个人放下手里的礼拜过张小七都对金妈表示安慰,对旁边的张老头却只是略加应付,甚至直接给了白眼,张老头则狠狠的把白眼看回去,场面十分尴尬。
过不多一会张老头铁石心肠的名声就想逐渐上升的温度一样传遍了整个葬礼现场,再来祭拜的人都会被门前几个老太太拉过去低声嘀咕几句,大意总不过是‘等会别过去老头那边自讨没趣,老头儿子多不在乎’。
张老头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工作,对来往众人不管是白眼还是真心的安慰都没放在眼里,张家一众儿女则被张老头吆喝的体无完肤,几个女儿披散着头发像是头上着火了一般穿梭在葬礼现场。
对眼前这个冷血老头,葬礼现场除了张家几个儿女之外的众人都十分不满,几乎就要在他面前辱骂几句,能害死儿子又在儿子的葬礼现场上,若无其事的嚣张态度几乎甚于往日,就算本来看着往日情分过来说些体己话的几个老头也听不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家了。一旁的戏班子也看不过去,整个松散了下来。
“都习惯了,你看看这几个闺女,都怕他怕成啥样。”
“都说张明明随谁,小七上学上成个呆子了,生出来的张明明天天窜上窜下的,你看看他爷爷就知道随谁了,真是隔辈亲。”
“上有这种爹,下边儿子也不省心,小七早走了是福气。”
“可惜了小金媳妇,三十出头就守寡,还有这么个冤孽儿子拖油瓶,以后孤儿寡母的咋过哟。”
“没听说吗,老孙家老何家还有苏家的房子都是张明明烧的,敢不敢回来都两说,寡母还在,孤儿谁知道这会还在不在河南。”
众人议论的气氛正热烈,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中午都在这吃点?”张老大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讨论小组的后边,强压怒火打断众人不堪的议论。这边刚刚消停下来,一辆墨绿色的丰田越野车停在院子门口。
一对年轻男女下车开门,宽敞的后座上一对老年夫妇似乎睡眼惺忪,张老大赶紧迎上去,昨晚替金妈给厦门的父母打电话时怎么也想不到这老两口能一夜之间从厦门驱车来到葬礼现场。
金妈看见自己父母到了终于把憋了一晚上的眼泪倒了出来,开车的两个年轻夫妇是金妈的哥嫂,昨晚被金家爸妈临时拽起来开夜车火速赶往河南,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三十来岁的妹夫怎么会突然暴毙。
待女儿苦累了,金家父母过来找亲家公,本来是要聊表安慰,不料正看见亲家公在责骂不尽职的戏班子,靠嘴赚钱的戏班子哪会在嘴上功夫上输给一个老头,你来我往之间把刚才听到的风言风语全部倒了出来,一字一句凶狠无比,老头如何晒死自己儿子,如何在村上作威作福等等。
本村人听来不觉过分的话,被金家父母听了去,越听越觉得把女儿嫁到了一个虎狼之家,等张老头一把掀了戏班子的桌子之后回头正看见金家爸妈带着女儿往车上走。张老大正说尽好话的阻拦。
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张老头铁青着脸吆喝张老大‘任他们去’!
金家父母本来对这个不讲理的亲家已经无话可说,从下车到听完戏班子的骂词不过五分钟时间,本来决定带上女儿立刻就走,听见张老头的一声吆喝,金价母亲冷笑一声道:“一家子杀人犯!纵火犯!真的后怕把女儿嫁过来这么多年,不要挡路!我们要报警了!”
金家母亲说着把女儿拖上车,等众人回头看张老头的时候,老头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张老四冲过来摸摸父亲的气息,已然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