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唐倪道,“我受人所托,特意前来向你询问一些事而已。不知,你可识得一名姓涂的老者?”
兰妃抬起衣衫按了按眼角,“识得,他是我爹。不过你来迟了,如今只能见到一抔黄土了。”
唐倪的手指状似无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手腕,“怎么死的?”
“病重。”
“缘何病重?”
“还不是十年前的天裂造的孽。偏偏裂的是我们水中月头顶的天,一两年的旱涝尚经得住,毕竟家里有些田产,多少能凑合些日子。只是再多家产也经不住只出不入。爹爹他就是那几年生生熬坏了身子。唉,这病最怕日积月累攒下来的,难缠得很。一旦落下个病根,非要在你身子里扎个根深蒂固,以后再怎么养都养不过来。”兰妃说到动情处,落了两滴泪,慌忙抹去了,“敢问姑娘可是阴曹地府之下的鬼差,你此番前来可是受我爹所托,给我捎了什么音信?”
唐倪静静地听了会儿没说话,她只是用眼神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袖。
“老人家,你可想起些什么了?”
老者有些迟疑,“我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成人,那几年着实吃了不少苦,身子本来也谈不上强健。虽然我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如何死去了,但我女儿所言应该非虚。”
唐倪暗叹,“老人家,她可未必是你的女儿。我瞧她悲痛之色粉饰太过,让人难以信以为真。”然后,唐倪又对兰妃道,“尽孝要趁早这句话,如今看来不无道理。只是,不知兰妃娘娘能否给我指指,你爹的墓地在哪儿?”
兰妃眼神一暗,“在停月岛的一处郊外。”
那里山清水秀,确实是埋葬死者的风水宝地。可是,藏身于唐倪袖中的老者却无比激动地拉扯着她的袖子,“仙人……这,这是怎么回事,是我家殷殷记错了不成……不,是不是有人在埋葬我的时候弄错了,我本应该葬在停月岛郊外,却被错带去了水中月的边境……”
“老人家,稍安勿躁。等会儿,兰妃娘娘会给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唐倪安抚下老者,直接将一座郊外的虚像取来,呈现在眼前,“你说说,是哪一座?”
兰妃挑了个最华贵的,“那个!”
碑上无字,正好让兰妃钻了空子。至于土为何如此之新,兰妃也做出了解释,“我生前未能尽孝,心中不免有愧。便常为爹爹修葺坟墓。”
唐倪用法术查看,里面确确实实躺着一个死人,不过——却是刚死没多久的新尸。
唐倪柔声开口,“老人家,您瞧瞧,这尸体的样貌是谁。”
老者一惊,“我、我识得!这是我水中月的百姓,名叫老李头。他常在集市上卖葡萄,我女儿殷殷最喜欢吃他家的葡萄。”
“老人家可瞧仔细了?”
“不会错的。水中月乃是三等国,规模不大,人口也就数千人而已。我自小生在那里长在那里,这些人的脸来来回回看了多少遍了,虽然人老了,脑子也不大好使了,但认个人还是不会错的。”
唐倪笑笑,“老人家,不瞒您说。我刚入城的时候,曾见过这位老李头。彼时,他正与另外几名水中月的百姓一起在城门口乞讨。虽然形容狼狈,但多少还吊着一口气,能苟活些时日。如今,正如你所见,他毫无生气,被当作不知何人的替身躺在了这处坟地里。到现在,您还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你的女儿殷殷吗?”
老者默然。
陶姜斜倚在树上,随手掰了块树皮,“假话听够了,那就听她讲讲真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