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是哭嫁。”
小儿却要挣扎着从母亲怀里下来,“什么哭嫁。阿娘,你不是说这是人家府里大喜的日子么。既然是高兴的事情,那个姐姐又怎么会哭呢?你们大人可真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去哄那个姐姐?阿娘,你别拉着我,我去给姐姐糖,教她别哭了……阿娘……”
“你这孩子,阿娘不都说了,这是哭嫁吗?姐姐不是真的伤心。”
“阿娘骗人。不伤心又怎么会哭呢……”
小儿终于挣脱母亲的束缚,转身却见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在众人的搀扶下骑上了马。
小儿怔怔地,“怎么新郎官是个老爷爷?”
众人投来各种目光,小儿一时不知所措。那母亲讪讪地将孩子抱起,躲回了人群里,“小儿无知,各位莫怪……”
待走远后,小儿远远望着那与他渐行渐远的花轿,低声道,“阿娘,姐姐刚刚看我了。她冲我笑了。你说,她是笑着哭呢,还是哭着笑呢。”
远离人群后,母亲停下来,怔然了会儿,然后抹了抹眼泪,“人啊,万般不由己。”
花轿抬往了一座十分体面的府邸。可还未等新娘子跨过火盆,新郎官就咽了气。
但婚礼还是照常进行。小女娃同一具棺椁拜了天地。府里,一左一右,一红一素,分外惹眼。
到了夜里,宾客散尽。一众人推开房门,目光直直落在了坐在棺椁旁的小女娃身上。
只听那为首的道,“是给她化个喜妆好还是丧妆好?”
一旁的自以为机灵道,“莫不如,左边喜妆,右边丧妆。”
“那衣服呢?”
“将喜服与丧服各裁一半——”
“好。”那为首的终于笑了。
然后,小女娃就见她们一窝蜂涌上来,开始扒她身上的衣服。她一开始还肯反抗,最后挨了几个耳光和推搡后,就学乖了,任由他们去了。
他们忙前忙后,乐此不疲。小女娃木木的,只好瞧着他们。最终,他们将改好的喜丧服穿在她身上,大了些,不过无伤大雅。
“送入洞房——”媒婆一咏三叹,他们又伸过手来,将她抬进棺椁——
小女娃吓得大叫,奋力反抗,除了失手抓破几人的手臂挨了打以外,一无所获。
最终,她被扔进了棺材,与一具刚刚死去没多久的尸体“同床共枕”。
媒婆含着笑意的声音又起,“生同被,死共穴——”
别……救我……救救我……
她用力去推棺材板,刚抬起一丝缝又被人眼疾手快赶紧压住了。
“小丫头,瞧着挺温顺的,没想到还怪烈的。你们几个,赶快把棺材钉住。”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小女娃泪眼模糊,十指磨损。却也未见外面那些个体面之人有丝毫动容。
“愣着干什么,抬着入殓去。”
“回少夫人,这,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老爷去了,少爷又病着,这个家里自然是由我做主。抬走!”
一路上,媒婆吟道: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
“请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风卜——”
“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鸳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