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两日转眼即过。两日里诸葛亮与鲁肃不是坐而论道、便是饮酒品评,一开始阿呆还挺乐意听他们论及天下大事,后来听得久的反倒觉得有些无趣。而饮酒的时候,一想到上次“酒后尽兴”的恐怖回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多饮,浅尝辄止。
唯独有一项本事突飞猛进,却惹得四下叫苦不迭,便是吹奏阿祺所赠的那根竹笛。从一开始学会在芦苇中取制笛膜,到吹出第一个声音,再到能吹出似杀驴崽鸡惨叫之声一般的数个音调,总算是入了门,每个笛孔都能熟练的吹出声音了。
众军士佩服他剑术高强,每当碰见他总是客气相迎,唯独见他拿起竹笛的时候,都一副苦瓜之相,只有鲁肃笑呵呵地“鼓励”阿呆:“吹乐有如练武,需要日积月累之功,更要注重张弛有道。”说到这里总解下自己的百里剑,怂恿阿呆休息片刻,转而练练剑术。
阿呆也不是真的于这些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他自然知道众人嫌他吹奏难听。偏偏这笛声悠扬,吹奏时对气息的要求又高,不然连声都发不出,即便下了船走开一两百步,他运气一吹照样方圆一二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阿呆曾在荒野独生多年,日复一日练得石壁剑影上的剑术,离开荒山之后,至今都保持了夜间练剑的习惯,也铸就了一份能够十足刻苦、隐忍艰难的坚强品格。他总是心想,如果碍于他人的鄙夷,就停下练习,那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吹出美妙的笛声。在这点上,诸葛亮完全明白他的心性,只顾闷头睡觉,从不多言。
两日一过,小丹一蹦一跳地回来,老远就看到阿呆独立在岸边的大石上吹奏竹笛。她已花钱雇了船夫,送儿子与阿弟北上夏口,去找糜竺要院子和地,自己则守约回到了渡口。
阿呆见她过来,故意装作没看见,仍旧一心一意地吹着阿祺送给自己的竹笛。
“小子,我有个大秘密要告诉你,不过嘛,这个秘密得要两万钱。”小丹走近阿呆,见四下无人,偷笑了一下,显得兴高采烈。
阿呆背过身去,并不理她。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歹我们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之战的战友了!”小丹走到阿呆身前,阿呆又背过身去,她一不做二不休,上来一把抓住阿呆的肩膀,将他扭了过来。
“别吹你这鬼哭狼嚎的笛子了,你家兄长和你说的话你咋就不听呢,双刀客的秘密不想知道了?”小丹眯起眼睛向阿呆眨了眨,似有深意。
“哦?你已经知道了?”阿呆不由地放下了笛子,心想若是她已经有了答案,就不用再同行去找寻真相了。
“两万钱,嘿嘿。”小丹说罢,手一伸,这已然是她标志性的动作了。
阿呆伸出手,手中却空无一物,只听“啪”的一声,打在了小丹的掌心上。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白衣人都杀到眼前来了,你心里却还只有钱。”阿呆越发厌恶小丹贪婪的样子,说完又背过身去。
“别生气嘛,没钱怎么过日子,你说是不是?”小丹揉了揉发红的手心,显然刚才阿呆那一下力气甚大。
“我也没钱,而且我一个人在荒山里冬去秋来不知道过了几年,也活下来了。我可不像你,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开口闭口都把钱挂嘴上。”阿呆虽然打完刚才那一下,隐隐有些后悔,但说到这里,心里却还满是鄙夷。
“别生气嘛,我可是特地回来准备帮你去找白衣人的嘛,感不感动?”小丹仍是挂着一脸笑容,但俨然有些僵硬。
“你就不是为了钱么。”阿呆冷冷地道,虽然声音已然很轻。
他只听小丹叹了一口气,却不说话,慢慢走向岸边。余光一扫,隐隐像是在抹眼泪。
“我不比你,有这么高的本事,有这么厉害的兄长,谁见了你都尊敬有加。我是个穷人,还有个儿子、有个弟弟要养活。我也想自己能够孑然一身,便可以潇潇洒洒地浪迹天下,有一顿没一顿都没关系,便是死了,也如同一片树叶飘入这大江之中,无人知晓、无人关心,了无牵挂。”小丹幽幽地说,全然没了平时戏谑、撒泼的劲头,像是换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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