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通汇通兑的钱庄,都意识到大事不妙了,纷纷派人出去催账,连本金带利息,一度扯下平日里慈眉善目的伪装,简直就像打箭堡零文购的那帮小兔崽子。
于是,米价一日十涨的当下,维持帝国税收、贸易两大体系正常运转的硬通货渠道,被拥有官方背景的钱庄暂时关闸,除了有来头的势力,譬如边镇三支大军,还能凭着手中的武力提走现钱,钱庄放出去给个人的小额银票,早已停止了兑换。
失去信用的钱庄,立即被挥舞着银票的储户堵塞地严严实实,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挤兑风波迅速蔓延开来,唯一能够平息商业纷争,平抑市面物价,关键时刻开闸放水,一举灭掉离离原上火的半官方半民间机构,被幕后黑手用超越几千年的手段,捆缚地动弹不得。
此时,四海商会手中握着海量的硬通货,以及囤积在福地洞天里的无数粮食,尽管某些生意也受到了影响,可是谁都知道自家赚大发了。
毕竟,民以食为天!连一日两餐都吃不上饭,谁还有心思去耕种、去做工、去做生意?
反观鱼粮道治所舞阳城,自举人公范进在地宫鼠巢找回几百万石粮食,立即按照“贤婿”的指点,将粮食稍加处理后,进行严格的管控。
当然了,首先是联系边镇三军,让他们派精锐过来押走起运半个月的粮草,也不多,毕竟边境没有开战,人吃马嚼地很有限,顶多三十万石。
稳定了边军的供应,有了强有力的靠山和武力保障,才可以推广苛刻的口粮管制制度,相当于被大量敌军围城而攻的战时状态。
除了少数公子哥反对外,舞阳城上下将近五万人,都举起双手双足表示赞同,毕竟外界传来的都是坏消息。
有人一天吃两顿稀粥,嫌弃粥水都是老鼠味,又担心局势会继续恶化下去,尤其是各地的豪强大户人家,纷纷打定主意回转乡下庄园,衣食住行等条件,自然是不能于舞阳城同日而语,至少在乡下吃喝是不愁的。
有这些人带路,来自四海商会的私盐越发泛滥,都不是小包流转,而是塞满瓶瓶罐罐,明码标价地开始流通。
官盐粗粒,味道苦涩,由于掺杂砂石,卖相更是不堪,某些地方上,四海商会的私盐简直成了硬通货的代替品,在钱银被几乎抽干的市面上,成了以物易物的标准等价物。
游毕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对于普通人在如此恶劣的商业环境下,重回原始时代的交易氛围,直觉得人的适应性真的是了不起。
“时机已然成熟!至少鱼粮道、茶马道九成以上的人口,都吃上了我方的私盐,也该是时候出货了!毕竟,各位都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帝国子民!”
游毕方的俏皮话,引起了在座商会主事们的哄堂大笑,得到具体的命令后,他们很快展开的行动。
首先,就是通过四海商会的渠道,从各地调运粮食过来,卖地价钱还是很高,否则就无利可图了。
当然了,高价出货是很遭人嫉恨的!于是,四海商会的粮食批发商,承认各地钱庄的银票,仅此一举,就赢得了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好评。
令人窒息的商业死结上,四海商会解开了第一个绳结,输送来的粮食注入市面,它不仅是商品,也是稳定民心,平抑暴涨物价的关键。
尤其是,陈平仓临时总管用一张借条,从四海商会带走了五百万石粮食,不仅舞阳城的民心迅速稳定下来,就连鱼粮道里里外外的官场,都松了口大气。
如此一来,四海商会算是帮了朝廷一个大忙,得到了最大范围内的谅解,算是拿到了自由贸易权,可以在官方默许甚至支持下,大规模地出货。
尽管米面粮食并没有被市场恐慌炒到贵如珠玉的地步,可是十倍价格出货,还是受到大部分人的衷心认同。
事实上,从渭水溯流而上的运粮船,很大一部分都是装满石头,表面铺几袋粮食的假货,却因为源源不断地调运,给各地囤货居奇的同行以极大的震撼,逼得他们不得不割肉抛货。
这时候,四海商会攥在手里的真金白银,堆山码海的铜钱等硬通货就派上用场了,在已经成功解套的商业死结里,往枯竭的贸易现金池注入大量的流动性,商业交易再次活跃起来。
于是,各地的钱庄被大量储户挤兑的尴尬场面也就消失了,当钱庄主事准备趁乱捞一笔时,非常不幸的是,四海商会更快一步行动,凭着积累的好口碑,不是一个商铺两个商铺地买,而是半条街整条街地一口气拿下。
至此,四海商会在新主的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商业操作下,成了鱼粮道、茶马道最大的地主,原本散乱分布在各地的几百家商铺,暴增至七八千家,名下经营的产业,囊括了帝国子民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
唯有奢侈品行业,本钱大,回利慢,低价购买到手的比较少,却也至少有一百来家,可谓是赚海了。
“陈平仓的余波影响还在持续,贫道估计下一步,朝廷会对鱼粮道、茶马道下达临时禁酒令,严禁粮食用于酿造。商会各地驻点开始收酒,屯点酒不妨事。当然了,粮食不能造酒,我们可以用果子,山里的野果不能浪费了!”
此时,游毕方说的话,对于商会主事们来说,不吝是如听纶音,纷纷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