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虎牙

轻。

    耳畔又响起了白袍少年对她说的：“倾晨，以恶人的方式回馈恶行，沾满恶人的血，是最不值得的牺牲。”

    少年萦绕耳旁的言语，红装乞后始终不能完全理解，可她相信他的话。

    她不愿意她和白袍儿始于美好邂逅的相伴，终于恨意的抒发。她想在往后余生的每一天，都有他的陪伴，可以得见他那张容易脸红，总是堆满淘气的面孔，可以得见他那对可爱的虎牙，在晴空之下闪闪发光。

    从初见之时，那个身穿白袍的男孩便是善良的，天真的，温柔的人儿。

    初见那年，她的父亲遭到偷袭而亡，就在葬礼当天，她遇见了一个戴斗笠的奇怪老头，被他施下了神秘的灵术，变成了一尾金色的鱼儿，困在一处小小的臭水潭里。

    那是一段生不如死的经历，化身成鱼的女孩困在臭水潭里崩溃大哭，却只冒出几个浑浊不堪的泡泡。

    没有人听见她的哭声，连眼泪都散发着臭水潭独有的恶臭，令人作呕。

    她曾试图逃离，可化身成鱼的她根本跃不出那条小小的臭水潭，坚强的自救沦为无人知晓的徒劳挣扎，可她没有放弃，既已无法自救，便寄希望于时常路过的行人。

    可那些路过臭水潭的人，都以屏息逃离的姿态，拒绝了她苦苦等候的拯救，或是在旁游来荡去，像在旁观她的自生自灭，

    倔强的小鱼儿并不气馁，依旧日复一日地跃出水面，然后狼狈地坠回臭水潭里。

    并不是她有多乐观，而是父亲的死，给了她维持乐观的动力。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自己。总有一日，她要手刃杀害父亲的凶手！这是她在父亲墓前立下的誓言。

    每到深夜，总会有一只黑猫借着月光骑狐而来，在臭水潭周围走来走去，像是发现了小小的臭水潭里面有一尾漂亮的金色小鱼儿，准备与狐同谋，来一场狩猎。

    一见到那只骑着白狐的黑猫，嗅到危险的小鱼儿就会躲进潭底。

    有时候她想，与其困在臭水潭里等死，倒不如被那只猫咪抓去吃了算了！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转瞬之念……父仇未报，哪有脸皮去黄泉见父亲？

    化身成鱼的小女孩从被困在脏兮兮的臭水潭里开始，就没有进过半点食，过了许久却依然安然无恙，不知是被头戴斗笠的老头偷偷喂了食，还是自己在臭水潭里找了脏兮兮的东西来填肚，却自我欺骗从未进食。

    尽管她从未想过放弃，可在臭水潭里日复一日的煎熬，慢慢滋生了绝望。

    就在绝望溢出心扉，意志濒临崩溃之际，一个身穿白袍的小男孩出现在她眼前。

    白袍小男孩身后跟着一群小女孩，她们瞧见脏兮兮的水潭，个个捏着鼻子，嫌弃臭水潭太脏太臭了，要拉小男孩离开。

    顽皮的小男孩直接蹲下身来，用手舀了一些脏水，泼向那些趾高气昂的小女孩儿，惹得人家骂骂咧咧地离去。

    白袍小男孩顽皮一笑，忽然见到一尾金色小鱼儿有气无力地浮在水上，他把小鱼儿捞起来，完全不顾小鱼儿身上的臭味。

    头顶的阳光绽放耀眼的光芒，白袍小男孩的笑容温暖，宛如盛夏的阳光。

    “呆在臭烘烘的小水潭里肯定不好受吧？没关系，我这就带你离开。”

    小男孩轻抚小金鱼的鱼鳍，被他捧在手掌心的小鱼儿瞧见他无限温暖的笑容里，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久久困于污浊之所的小鱼儿就这样遇见了她的英雄。

    男孩发光的笑容，驱散了将她淹没的黑暗，把她从污浊不堪的痛苦之渊里拯救出来，也拯救了她备受煎熬濒临崩溃的心。

    小男孩把金鱼儿放进了一条干净澄澈的河流，稚嫩的脸庞凑近水面，对洗去污浊，欢快地吐着泡泡的小鱼儿笑。

    “是不是感觉好多啦？这么漂亮的小金鱼，就应该呆在干净的地方自由自在的玩耍嘛，对了，小金鱼，我叫洛晖，你叫什么名字呢，要不要我给你取个名字呀？”

    男孩自言自语，脸上满是天真美好的笑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得走了，要是让老爹看见我跟一条鱼儿聊天，他又得骂我了，我有时间再来看你咯。”

    白袍小男孩朝小鱼儿挥手，跃出水面的金鱼儿目送男孩远去，眼角湿润。

    这是她见过最温柔的男孩子了。女孩扎根于心的灰色绝望，在男孩认认真真的暖心举动里，一点一点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