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眸中星辰暗淡,接过那枝无暇,若吾当真无缘来此,为何能平安到达……
我是天界之人,汝乃魔界之人,今日汝行越界之举,不怕被天界发现后,施以惩治吗?
姑娘可见过人吃人?少年看似轻巧说出这句,额角却流淌冷汗。
吃人……她久居天界,培植草木,习得山川季候之律,从未听过离天界甚远的魔界还有吃人的惨绝之事。
魔界与妖界互相残杀,你吃我得法力,我吃你得寿命,那吃人的獠牙终日血迹斑斑,腥臭之气令人胆寒。
女子听得心惊,彷佛能看见那片血色黑暗之地,尸横遍野,吃人的恶魔,吃人的妖兽正捧着还未腐朽的残体,享用着,饱餐后在血海中酣眠。
我不知可以为汝做些什么……
其实吾也不知,为何要相信那老者的话,来寻你。少年垂着头,自认如今的魔界如何还有转圜的余地,世间哪有因为一颗心,就可以法力无边的奇闻。
她摊开少年的掌心,一片辛夷落英轻柔地落于其上。
凡间若是有患心疾之人,冬日里,可将这颓败在地的辛夷捡拾,在屋内的香炉里燃起来,便可缓缓治愈。
我虽然不会什么控制心的术法,却可以治疗心疾。
少年沉沉笑道,吾的这颗心是被天雷唤醒新得的,想必不会这般快就患病,若有那日,吾当烦请姑娘为吾医治。
汝可知,凡尘之人,为何会有心疾?
不知,吾从未去过人间。
女子往后走了几步,少年随其而去,只见这山坞尽是纯白无暇之辛夷,他一身玄衣,颇有些突兀。
汝可看到那株辛夷,女子指向不远处一株苍老的花树。
见到了,那株老树,应是万年寿数。
并非如此,那株树,不过百年。
少年诧异道,百年之树,怎会如此沧桑?
这便是,如凡人一般的所谓心疾。
树也会有心吗?
树若无心,怎会盛放,怎会结果,怎会枯萎……
那它为何年华尚浅,便会有心疾?
女子如酒醉般的呓语,她爱上了一个人,却无法幻化为人形,便长久思念,后来成了这副模样。
一株树爱上一个人……他自己并未有过情爱,并不懂那百转千回的滋味。
世间万物只要遇到情爱,诸多都会患上心疾。女子转身看向少年,爱若受阻,会心酸,爱而不得,会心疼,爱之深切,受其思念,更如似千刀万剐的心疾。
那老者让吾来寻你,以得驭心之法,难道是让吾爱上你吗?
这般直白,令人难堪的话被少年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态说出,四下的辛夷落英仿佛都停止了摇曳,皆在听八卦般等着女子答话。
霎时间,女子羞红了脸,那脚下的落英也想要看戏的样子,故意让这位终日冷淡的天界花尊摔倒。而如人间戏本叙述一样,在女子慌乱倒地时,少年紧紧地抱住她,以自己还不算宽阔的胸膛,护着女子,他的背部重重的叩响了泥地,乍起一方涟漪。
她欲逃离,却因少年一句,心好疼,而止步。
怎会心疼,她有些不敢看他炽热的眼神。
你想离吾而去的时候,吾就很心疼,少年诚挚说着,吾是不是已经有了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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