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吟风解开身上的披风,正欲系在訾槿的身上。不想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君赤护住訾槿退后数步。
訾吟风深邃的眸中满是烦乱,无心应战:“司寇郇翔你想怎样!”
司寇郇翔墨玉般的眸中一片寒意,眸底闪过一丝痛意:“你的女儿,不配叫这名字。”声音更是冰冷万分。
“三殿下带槿儿走!”訾吟风回头喊道。
司寇郇翔快速扯下马车四缘的绸缎,反手抽向君赤与訾槿拉扯住的手。君赤大惊之下,为怕伤到訾槿,惟有放开了拉扯。
司寇郇翔的绸缎直指君赤且杀气十足,訾吟风紧锁双眉,闪身接过司寇郇翔的杀招,冷声说道:“司寇郇翔,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伤及无辜!”
司寇郇翔眸底布满寒霜,瞟了訾槿一眼:“若知她是訾氏人,我不会……如此不忍,不该……救其性命。”声音冷至了极点也肃杀到了极致,这一句辩驳不知是说给他人听,还是说服自己。
那话语如神兵利刃直插心头,訾槿呼吸一窒,忍不住倒退一步,左手为拳死死按住心口,满眸的痛楚。
訾吟风满面的怒容,深邃的眼底已生出浓重杀意:“人道,司寇郇翔,温润如玉,不过如此!”
君赤精致的眸中也已溢满了杀气,他愤然抽出腰中的宝剑,加入了战局。
余光滑过一脸伤痛的訾槿,司寇郇翔的心顿时乱到极点,脸上却嘲弄地一笑,将手中的绸缎舞到了极致,可柔可刚可攻可守,竟略占了上风。
独孤郗徽似乎厌倦了与安乐王的缠斗,剑剑杀气腾腾,直逼要害,安乐王被逼得节节败退。趁安乐王闪神之时,独孤郗徽起身瞬间飞至崖边,一把抱住訾槿的腰,淡笑着靠在她的肩头,酒窝之中盛满了蜜水,他如梦似幻轻声低喃道:“对不起。”
安乐王眼底寒光大作,此时再也顾不上訾槿安危,一剑朝二人刺去。独孤郗徽大惊之下,推开訾槿,伸手接过訾槿腰间滑脱的玉佩,启剑去挡,剑剑索命。
訾吟风、君赤二人惦记訾槿的安危,身上已多处轻伤。此时的司寇郇翔宛如一柄出鞘的神兵,光华刺目,杀气凛冽。
悬崖边上,两人面对面站着。曾经她们是最亲最近的人,曾经她们是相依相伴的人,曾经她们是共同进退的人。
“为什么?”訾槿直直地看向鱼落,面无表情地问道。
鱼落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眼眸:“我……是不得已的。”
訾槿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不得已?说来听听。”
鱼落退后一步,一脸慌乱:“主子莫要怪我,当初若不是你弃我而不顾,我决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訾槿冷笑一声:“你早就算出……我会弃你而不顾,所以你早早偷了这扳指,找出了这扳指的主人,来策划这一切是吗?”
鱼落猛然抬头:“并非主子所说,安乐王将鱼落带出宫来,挟持了鱼落的胞妹,把扳指给了鱼落,让鱼落来辰国找他……当时鱼落并不知道这扳指有这等用处……”
“既然如此……你有那么多机会对他说出真相,为何却一直隐瞒?”訾槿的口气已略有松动。
“鱼落的妹妹还在王爷的手中,又怎敢忤逆王爷的心意?”鱼落眼中含泪,盈盈地看向訾槿。
訾槿眼底闪过一丝希望:“鱼落……你现在去对他说出真相……好吗?”
鱼落微微地垂下眼眸,低声说道:“鱼落……不能。”
訾槿眸光一凌,猛地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鱼落的手腕:“是因为你的妹妹?”
鱼落猛地跪下身来:“鱼落自跟随将军,一心一意为主子为訾家,从未敢有过自己的意愿。可自从到了辰国……鱼落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有喜好、有在乎、有心愿,鱼落也可以被人如珍如宝地呵护手心。鱼落从小自大,从未有过任何东西,鱼落也不敢奢求,只是他……他让鱼落动心了,他有太多太多让鱼落不舍。鱼落求主子……鱼落求主子不要……不要连这一份也要抢走,主子没了他还有很多很多人,太子殿下一直等着主子回去,三皇子君赤当主子是至亲之人,将军更是对主子爱若至宝,鱼落却只有他,也只有他而已……”
訾槿慢慢松开了鱼落的手,眼底一片黯淡无光,满目的痛楚迷离。她摇摇欲坠地站在暴雨中:“我有很多?我有很多很多……”
粉色的油纸伞刮过众人的眼眸,司寇郇翔侧目间,见到鱼落跪在雨中已被訾槿逼至崖边,心中乱成了一片,神色大恸。他手中的长绸勾起身侧的长剑,侧身朝崖边飞去。
凛冽的杀气,让訾槿木然地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司寇郇翔持剑而来。
訾槿暗淡无光毫无生机的模样,让司寇郇翔的心痛了极致。他不敢深思自己的心,更不敢看訾槿的脸,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她明明是仇人之女,她明明是仇人之女……
司寇郇翔浑身剧颤,半途剑锋一转,鱼落大惊之下却没看到这变化。她猛然起身,拽住木然的訾槿朝后退去,却忘记了身后的悬崖。脚下的山地瞬时坍塌了下来,二人顿时大惊失色。
司寇郇翔惊到了极致,想也未想,反手丢弃了手中的长剑和长绸,飞扑上前,一手抓住了鱼落,另一只手抓住了訾槿。
山地已被大雨冲得酥软,不能再经受住一丝一毫的重量。訾吟风、君赤、独孤郗徽、安乐王四人惊惶地瞪大了双眼,不敢上前半步,生怕崖边再次坍塌。
司寇郇翔一人拖住两人,已是非常吃力。身下的泥土异样地松软,他不敢乱用力,生怕坍塌下的石块砸伤二人。他心中的惧意也到了极点,手越发地用力拽住了两个人,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訾槿仰起脸来,瞪大了眼眸,一眼不眨地盯住司寇郇翔,任凭斗大的雨滴砸在脸上毫无知觉。
司寇郇翔长长的银发上已沾染上了泥土,訾槿的眸光让他的心慌乱成一片。他愤然侧过脸去遮盖心中的慌乱不安与莫名的心痛,此时为何……最在乎的还是她?为何还是她?
司寇郇翔咬着口中的嫩肉,试图让自己清醒,让自己明白到底谁才是自己最在乎的人,他柔声对鱼落哄道:“南儿莫怕。”
訾槿盯着司寇郇翔的侧脸,动也不动:“小白,转过脸来,让我多看一会,就一会。”语调低吟浅唱、柔哑徘徊。
司寇郇翔几乎是反射性地转过脸来,瞬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怔愣,而后眸底满满的自厌:“救你,非我自愿。”
怎能不顾南儿的感受呢?怎能让南儿伤心呢?怎能漠视了自己等了两世的人?不该……不该如此……
訾槿仰着脸‘嗤嗤’地笑着,眼眶却红了,满脸的雨水:“我知道。”
“哥!一定要把小哑巴拉上来。”安乐王声音中满是慌乱,他单薄的身形在暴雨中颤抖得厉害。
訾吟风不敢多言,依他与司寇郇翔的前尘旧怨,就算他说什么,司寇郇翔也不会信他。
“司寇郇翔,你若救下……”
“别乱了他的心神,他抓住了两人,自是都会救下。”訾吟风打断了独孤郗徽喊话,低声说道。
君赤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拼命地压抑心底的恐惧。
见雨势越来越大,訾吟风深邃的眸中也已渐渐慌乱:“槿儿莫怕,爹爹在上面等着你。”
訾槿的眸中已是死寂一片,她的眼被雨水砸得生疼生疼的,却一直仰着头,死死地盯住司寇郇翔。她听到訾吟风的话后,浅浅一笑,高声喊道:“爹爹……你听好,我只说一次。……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槿儿从未怪过你,从未怪过你。你以后莫再自责,她没怪过……我也不怪了。”
訾吟风心神俱痛,神色大乱,心底闪过浓重的不安,见司寇郇翔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鱼落垂下眼眸,眸中满是挣扎,若此时用了武功,便揭穿了自己往日的谎言,他以后还会信自己吗?若怀疑了……自己又该如何呢?
訾槿缓缓地垂下头去,侧目看向鱼落,莹然而笑:“你猜,他会先救谁?你不想赌一下吗?”
鱼落垂下眼眸,不敢看向訾槿,内心惶惶不安,隐隐期盼着答案。
訾槿昂起头来,任雨滴打在脸上。她一点点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司寇郇翔,那眉、那眼、那唇,仿佛要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仿佛生怕自己在下一秒钟便会忘记。
司寇郇翔心中闪过浓重的不安和疼痛,为何……只一个眼神,只一个眼神,自己已承受不起,已承受不起了……
訾槿着迷般地望着司寇郇翔,恍惚地说道:“小白……我对你保证,以后绝不骗你,以后绝不欺负你,以后都不让你哭。小白……小白怎这般地好看呢?我想看一辈子,一辈子也看不够。小白……我以后都不放开你了,我要抓住你,不会再让你跑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要信我。小白……以后你若出来采药,我绝不撒泼耍赖地非要跟着了,我会乖乖地在家等你回去,好吗?小白……其实我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什么也不怕了。”
訾槿低吟浅唱、柔哑徘徊,语调之中满是憧憬之色,眸光一片迷离。
不要听!不要听!不能听!不能听!心……为何那么的乱,那么的乱,如果对她不舍……如果对她不舍,自己该情何以堪?情何以堪!明明不该听,明明不想听,可这一句又一句的话,如印心底,挥之不去?
触及鱼落伤痛的眸光,司寇郇翔猛然清醒,他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让自己清醒起来。眸中的挣扎之色,逐渐褪去,他不安地看向鱼落,仿佛了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一般。
鱼落眼眶通红,眼中含泪,眸中满是痛楚,她微微开口,轻声唤道:“哥哥……”
只两个字,让司寇郇翔心中剧痛不已,仿佛被人掏去了心肺一般,以为已经淡忘的前尘往事瞬间全部涌入脑海,那娇憨楚楚的模样,那歪头甜笑的笑颜,怎能……怎能再让她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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