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又忍不住好奇的追问了一句:“真的有降头?”前段时间,公司还在议论去芭提雅,她感觉她将要拒绝这个提议了。
阮碧纱笑而不语。这就等于回答她:嗯!陈清岚感觉......她再也不要去泰国了。好危险。
她犹豫,“你也懂?”若是普通人,无论如何不能一眼就知道对方中了降头吧?话说这降头也太厉害了点吧,还带遗传的。
“这容易。中了咒术的人,瞳仁旁有个白点,你仔细看看便知道了。”
陈清岚苦笑,她能说她不想知道吗?她有种“短时间内她一定会奇怪地仔细地看人家眼睛”的预感。
一局终了了,数子阮碧纱胜了七目半。陈清岚先是刺激接着是打击。阮碧纱笑着捡起棋子放到钵里,“老先生说要与你下棋,只是这段时间我奔波频扑,倒把这事给忘了。今天有赖你相助我才不负人所托,无以为报,这小小好处定然要给你争取的。”
陈清岚好笑,跟老先生下棋算什么好处?便故意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得了。”
阮碧纱听下收拾棋子的动作,一副惊奇神色,“若区区小事,便以身相报,救命之恩,又当如何说?”
这种说法就类似“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所以陈清岚也笑起来,“也以身相许得了。许一次不够,就许两次三次四次嘛!”她故意一副夸张口吻,好像在玩笑,为的就是避免阮碧纱又嘲笑她登徒浪子。她也捡起面前的棋子帮着收拾。阮碧纱轻飘飘瞟她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要笑不笑的,“翻来覆去,俱是你得好处——”
陈清岚冤枉死,不是说如何报答救命之恩么,她得什么好处了。她想我可没救过你,真有好处也轮不到我啊!她叹气,“说不定报恩的和被报恩的郎情妾意,一次不够两次三次正合意呢。”
阮碧纱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车忽然停了下来,陈清岚正想问是不是到了,忽然听到奇异的烧灼声,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大,很快便安静了。车又继续开。没七八分钟,又停下来,继续响起先前那种不大的噼里啪啦声响,阮碧纱眉也略略皱起来起来,然而没说什么。陈清岚看她神色也不好问。她瞥见茶几下堆放的书籍,想拿起那本自己没看完的玄幻小说看,又想起那些不认识的字符,便以此为题请教起阮碧纱来,表示自己一个字不认得,羞愧得很,阮碧纱笑起来,“这是失传已久的一些异族文字,你自然不认得,有何好羞愧。”细细的跟陈清岚说起来,听得陈清岚又惊讶又佩服,对阮小姐的博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她那样说的时候,阮碧纱不置可否的地笑起来,“等你生活到我这般年岁,知道得不会比我少,有何值得敬佩的地方?”
陈清岚郁闷了,看样子她不比她大,就算真比她大,也大不了多少,这种老气横秋的口气——尽管她语气一点也不老气横秋,可是就是有“老气横秋”的感觉啊——让人很不习惯。陈清岚正想挪揄她几句,车忽然停了下来,阮碧纱笑着站了起来,“好了。到了。我们下车看花。这劳什子以后慢慢学。”她执起陈清岚手到了车门前又放开,罗辉已先一步尽职尽责的打开车门,扶着她下了车,然后是陈清岚。
陈清岚一下车便惊呆了。
不同于上次静谧幽美的环境,樱花片片,这里幽暗寒冷,眼前一片白色的花海,在视线里无边无际地蔓延,碗口大的花朵一朵接一朵,仿佛连到了天边,有幽冷风吹起,吹散一些盛开过了的花朵的花瓣,花瓣随风飘舞,在幽暗的光线里折射出轻微的仿佛银色的光泽,因为这些光泽,而显得光线明亮了些,幽暗的岸边,泛着光泽的花海,连成了一片,却仿佛两个世界:一个光明,一个黑暗,一个美丽柔和,一个阴寒简陋......
陈清岚先是惊,然后是叹,最近简直不知所措了。不同于上次樱花的浪漫幽美,眼前的景色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阴鸷,却无与伦比华美。陈清岚呆呆的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想说点什么表达她的心情,却又有一种涩于言语的感觉,她不由望向阮碧纱,好像看着她就能想出形容词似的。阮碧纱长身玉立,站在花海边好像与这个世界浑然一体,可是又是不同的,她凌驾在这片阴鸷华美之上,仿佛这个世界的主宰,带着一种孤寂落寞高高在上、深沉俯视,她的表情难以形容,仿佛若有所思,又仿佛是缅怀哀伤,可是不论是何种,陈清岚都没好意思开口。
倒是罗辉,无动于衷这种或伤感或惊诧的奇妙气氛,手脚麻利地在后车厢里拿出折叠的椅子桌子摆好,还变戏法似的弄出一个食盒,艺术家布置会场似的从食盒里拿出精美的小菜、酒壶、酒杯,一一布置好,然后还点燃了一支细细长长的熏香,他做完这一切,发现陈清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朝她微微一笑,潇洒地提着空了的食盒退开,然后,开车走了。
剩下她们两人。陈清岚知道他不是走了,只是在附近等候,是以也没大惊小怪。
她看着车消失的方向,忽然听得阮碧纱说,“我们坐下边饮酒边看花吧。”
陈清岚诧异的注意到她的用词是看,不是赏;然后她更诧异自己竟然注意这个。
阮碧纱上前一步,弯腰折下一朵白花,走到桌边把花插在点燃了细香的盆子里,于是,白色的碗口大的花上方就多了一丝袅袅烟气,竟然还有几分禅意。
陈清岚问现在是晚上了?天这么黑。
阮碧纱笑了笑,“这里一年四季不分昼夜皆是如此天气。”又解释刚才长时间沉默的原因,“我故地也,久不至。人是近乡情涩,我是至了才茫然,是以刚才好久不曾能开口。”
陈清岚觉得有些迷惘,这里会有人住?怎么看也不像住人的地方啊。“你住这里?”
“曾经。”
“这里不像能住人的地方啊。”她想说这么冷,忽然又想北极那么冷的地方还有人呢,所以默默收回了。
阮碧纱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曾言语,却仿佛在说:谁说了是人?
陈清岚果断闭嘴。
“有些大门还是不要打开的好。”她想起她表妹好奇看了某种违悖伦常的奇怪小说后发表的观点。
是的,有些大门还是不要打开的好!
她心里笃定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