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沿着山坡下的路往村里走去。走近了,才发现村子比山坡上看到的更简陋更破烂,都是些木头草屑搭建成的窝棚,比电视上看到的非洲难民窟更甚,屋里、窗户后、巷子、房顶,甚至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窥探的目光,那种目光若有似无,每当你试图寻找目光来源,它便消失,你扭头,它又回来,简直叫人惊悚,陈清岚全身都绷紧了。骤见一道黑影自跟前掠过,她惊骇往后退,脚踩在一根枯枝上发出清脆断裂声,惊得她心脏差点没跳出来,待看清楚是何物时,依旧止不住脸色发白,阮碧纱感觉到她的紧张,把她拉更近身边,轻声安慰:“毋怕,我在。我会保护你。”
陈清岚有些惊魂未定的抬头,看见她盈盈的目光,那目光是温柔的真挚的,几乎软化了陈清岚的心,先前的委屈、难过,仿佛在这目光里得到了抚慰,陈清岚忽然有些难过,真想就这样扑上去抱住不放,两人耳鬓厮磨,没有妖怪没有什么幻境结界......没有阿碧......多好。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阿碧低沉的喝斥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
“出来。”阿碧持剑而立,目光建立,冷冽的神色说明再不按照她要求去做她就不客气了,陈清岚不禁惊叹:不愧是战神,虽然没有高大的身躯威风凛凛,可娇小的身躯散发的冷冽傲然气息却依旧难以让人忽视。她不由得拿眼去看阮碧纱,阮碧纱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就在此时,阿碧身影动了,人如闪电掠过,不过一眨眼功夫又回来了,手上提着个什么东西,不停的“飞来飞去”制造出缭眼纷花的飞影无数,可阿碧的手就像铁墙铁壁的钳制了他,他始终挣脱不出,大概累了,终于停了下来,陈清岚才看清是个小孩,三两岁年纪,一脸稚气,可凶狠的眼神说明了他并不单纯,他人脸狗身体,刚才撩得人眼最纷花的就是他的尾巴,陈清岚有些惊讶:这是狗妖啊?
阿碧把狗身人妖的小孩提到跟前看了看,小孩又激烈的挣扎起来,阿碧微微一眯眼,小孩身上的毛瞬间惊悚倒立,他似乎被吓住了,忘记了挣扎,所以阿碧得以仔细端详。猛地,不知道打哪蹿出一道身影,迅猛而凶狠地朝阿碧飞扑过去,阮碧纱更快,手微微一样,那身影离阿碧一指远的时候被困顿住了,陈清岚看到有一层银色的细丝束缚住了它四肢,它瞬间从空中跌落,落在了她们中间的空地,是一个狐狸头、人身的小鬼,跟狗身人脸的小孩差不多大——这差不多大,是陈清岚从他的身高判断的。
小狐狸发出凄厉的声音,小狗嗯呀的应和,不类人声。这声音像是一种警示,陈清岚感觉四周窥探的目光更炽热了。仿佛躲藏的妖怪们随时会扑出来或者准备撤退,她心想若是妖怪们群起而攻之,就算神、神使,神的座骑加起来——她当然不算在战斗力里。她还要战斗力分心、分_身去保护咧——能打得过她们吗?这里,躲藏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咧,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还是阮碧纱她们先前已经过激烈战斗,把他们都震慑住了,所以才没有她们一出现就袭击而是先暗暗观察、注意然后再作打算?
阿碧手一扬,把手中的小鬼扔了出去,小鬼半空曲起身体,敏捷的跃上了附近低矮的屋檐,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那里徘徊,像是在等待什么,“呀呜”他发出一声低沉短促的叫声,像是在说:既然你把我放了,把我的朋友也放了吧——陈清岚内心是这样翻译的,阮碧纱似乎也有点好笑,手一样,把束缚地上小鬼的银线收了,“走吧。”她轻声说,那小狐狸瞬时似离玄之箭射出,屋顶上的小鬼也飞掠离去,两小鬼很快消失不见。
“非人非兽,亦不类妖,是何物?”阿碧微微蹙眉,问,脸上显出疑惑的表情。
阮碧纱叹了一口气,“我亦不知算何物。暹罗有术名‘鬼混’,不知是否类似?”
两人正说话间,听得青瑛一声惊呼,一头巨大的凶兽不知潜伏何处,猛然冲出,跟青瑛尺寸距离了,他不敢招惹阮碧纱,陈清岚靠着她,阿碧刚才也露了一手,所以单独的青瑛就成了他袭击的目标,阿碧出手几乎是瞬间的,一下挡在了青瑛面前,举手扬起蒲扇大的手就要拍到阿碧身上,阮碧纱怒喝,“找死!”话音未落,凶兽巨大的手掌就被整齐切落,而手掌距离地面还有半公分时候,几道银光也划过它身躯,庞大的身躯在手掌碰到尘埃的同时四分五裂,轰然倒地,陈清岚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阮小姐出的手还是阿碧出的手,直到阮碧纱拖着她退开几米,她才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这......这是什么?”其实她想问是你干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出口就变成了“这是什么”,陈清岚为自己的迟钝汗颜。
“不怕死之物。”
阮小姐的回答很抽象派,陈清岚无语。好吧,她也没真想知道这是什么,像老虎,但是带着巨大的手,这种东西,也只可能妖怪世界或者幻境里才有。
“没有了。”陈清岚忽然感觉四周窥探的目光消失了。好像只是一下子的事,但的确不存在了。她不由得喊了出来,阮碧纱问明什么没有了,笑了起来,“惊弓之鸟,大多如是,不意外。”
他们继续朝着村中心位置的玻璃屋走去。再没遇到什么意外。阮碧纱说这里的生物不敢靠近玻璃屋,因为玻璃上的符咒会让他们丧命,玻璃屋可以说是这里唯一安全的地方,当然,那是在他们捉住张罗结界、布施幻境的小妖后,之前这里十分诡谲,那小妖把这里层层叠叠布施,幻境丛生,他们几至迷失,这也是他们在这里耗了这么久的原因之一。他们所有人之中,唯有李董子没受到迷糊,也正因为他,阮碧纱才捉住了那布施幻境的小妖,连带的,也发现了老太太叫安程的儿子,而与其他人,估计是葬腹村庄里的凶兽恶鬼了。阮碧纱说着,把玻璃屋的门打开了——
玻璃屋是由那种深湖水绿的玻璃建造,上面有些藤蔓似的漂亮花纹,不细看,难以察觉,从外面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唯有倒影的影子十分清晰,走进去,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估计是日军撤退时都搬走了,他们进去的地方,类似一个大唐,十分宽阔,地面也是玻璃铺就,踩在上面,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影子,陈清岚惊讶的发现,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地面、四周,竟然一丝灰尘也没有,竟似有专人辛勤拭擦一般。阮碧纱领着她们上了二层,因为那结界的小妖就是在二层捉着的,楼梯在墙角,呈盘旋状往上,楼梯竟然也是玻璃做成的,还没副手,陈清岚走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阮碧纱走在她前面,回头看见她紧张局促的模样,不由得嫣然,回身拉住了她的手,“毋看脚下,看我。”
陈清岚被看透心思,尴尬得很,她从小就怕这种东西,以往在大商场或是酒店饭店,有那些在地下作摆设、上面铺透明玻璃供观赏的设计,她向来就不敢踏足,总觉得一踏上去就会碎裂,然后那些尖锐的玻璃就会插入她脚踝里,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刺痛——不知为何有这种印象并且根深蒂固,所以大凡看见这种设施她都会尽量绕开,绕不开也提心吊胆,长大了也没改变。听得阮碧纱一语道破,不由得羞红了脸,感觉有些丢人,可是被阮碧纱温柔拉着手,又觉得欢喜,便红着脸没做声,这一上一下、一前一后,拉着手自然不好走,还好楼梯不长,很快便到了二层。
二楼的东西也几乎搬空,唯有一些破烂的家具、椅子。罗辉贵公子一般的坐在一张破烂的红色皮椅上,椅子上的海绵好些地方已经翻出来,可罗辉坐在上面,神态傲慢自然得像坐在王座,他雪白的衬衫污迹重重,袖子还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可他混不在意,脸上带着深思的表情凝视前方,眼神邪魅,那模样可以直接拍杂志封面了,肯定能让一大批少女尖叫不已;李董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暴躁的走来走去,与罗辉恣意悠然的神色相比,显得十分不耐烦,邹志军在罗辉椅子不远的地方打坐,皱着眉对李董子说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在李董子走来走去的窗户边,站了一个瘦削身影,虽然跟老太太那看到的精神帅小伙子有点差异,但应该就是老太太的儿子安程没错——
陈清岚所知道的所有人都在。她不认识的,只有墙角那位: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精致隆重的和服,白发披散在肩膀四周,安静沉着得仿佛只是个人偶娃娃,她皮肤洁白,有着一种近乎透明的不实际质感,鼻子小巧,嘴唇可爱,若不是那巨大的鱼泡似的眼睛破坏了整体美感,真的是十分美貌的一个小姑娘,她面无表情,双手始终淑女的交握置于腿间,身上束缚着人不是用来杀袭击青瑛凶兽的那种银色细丝——
布罗结界、幻境的妖怪!
陈清岚有些诧异,没想到是日本的一个小姑娘啊——难道日本人还会拿自己人做试验?可是如果不是日本人,又何必特意给她穿上和服?
“她是谁?”邹志军疑惑的问,他见过青瑛、陈清岚,不认识的只有阿碧,提问的自然是“她”而非“她们。
罗辉迅速的上前单膝行礼,态度尤为恭敬,“碧大人。”
阿碧微微颔首,示意他起来罗辉才站了起来。
于是其余人明白,这碧大人来头不少,连傲慢的罗辉见了他也要下跪。
阿碧安静的看了鱼泡眼小姑娘一眼。对方毫无动静,仿佛石化了。阮碧纱让邹志军简单的给阿碧讲述一下他所知道的,然后她补充:
这里曾经是日军的实验基地,专门做一些离奇的实验,譬如人头狗身、狐狸头人身等等等许多普通人连想都无发想象的人体实验,据说还包括超自然研究。后来日军节节败退,这里的实验被迫中止,基地被放弃,人员分批撤离,关于这里的一切资料全部被销毁。但他们的谍报人员截获了一条极机密的信息得知了这里,并且知道最后一批重要人员、物资并没有能撤离,当时国家曾经派遣过人影...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