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势力又有蠢蠢欲动的架势,当时边境一片废墟,财力人力匮乏,马松不停向朝廷求援。
承正帝新君登基没多久,对这件事极其重视,想在百官中寻求个沉着稳妥之人,为远在边境的马悦送去粮草银两。
说起来,这人选还是现在马松的哥哥、当朝太傅马松举荐的,谁也没想到,他会避开自己的亲信,竭力说服承正帝把重任交给了庞甫,谁都知道庞甫是楚国公颜怀安的人,而颜怀安对马氏一族相当不齿,在朝堂上曾几次针锋相对。
朝臣们因此还盛赞马晋襟怀坦荡、顾全大局,承正帝也十分欣赏庞甫的为人,就封他为督粮御史,更命楚国公颜怀安监管此事。
后来,果不其然出了状况,庞甫早有狼子野心,勾结戎狄奸细,在押运的途中叛逃,官员兵士被尽数屠戮灭口,银两不翼而飞。
这件事也成了后来楚国公被罢黜官职的首要罪状,承正帝疑心他纵容属下,早已叛国通敌。庞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是追捕多年却一无所获,直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当时出事的时候,辰砂年纪还十分幼小,颜玖又身为家仆,不可能有机会知道内情,但以庞甫的为人秉性来说,是不会做出这样大奸大恶之事,更连累了庞家人被问斩流放。
如果这枚田黄石印章真为庞甫所有,就足以证明当时是一桩冤案,甚至,靖王副将耿辉的情形也是一模一样,通敌叛国不过是借口,连承正帝都懒得真心追查,以此来杀尽朝廷中的对手,才是真正目的。
“马晋、马松、龙云寺、庞甫的尸骨……”
辰砂把田黄印章紧紧攥入手中,将心中的线索关键一一串联,恐怕,要寻个机会再走一趟龙云寺。另外,马氏,现下大昭朝最大的望族,也要想办法才是……。
几声急匆匆的脚步打破了宁静,颜玖从外头铺子跑回后院,“小姑奶奶你到底要养到几时?柳姨娘派人来传话,叫你到她府上去聊聊天,若有闲工夫,不如就劳烦跑一趟吧,她好像有喜了,估计成日憋在府上也怪闷的。叶老爷门风甚严,听说她上次偷偷跑到咱们铺子玩,被叶老爷好一顿打骂数落。”
他在柳姨娘还是官妓的时候,彼此就是旧相识,柳莺莺虽娇蛮任性,可性子直爽仗义,倒是个可以相交的朋友,所以这会子她开了口,颜玖自然不好回绝。
“看不出来,叶老爷平日里都是以儒雅博学的模样示人,啧啧啧,背地里还会打骂女人。不过莺莺有喜是好事啊,闷什么?罢,我就去瞧一眼……”,辰砂从躺椅上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知心里又有了什么盘算。
“柳莺莺的日子未必好过,有身孕又如何?几个年轻姨娘都是官妓出身,各个色艺俱佳,心机深沉。年长的姨娘虽容貌衰驰,但子女成人,早已在府中站稳了脚跟。府上夫人治家严格,妾都如奴才一般,除了吃穿不愁,捞不到什么好处,她那脾气性情,迟早要吃亏……”
颜玖虽表面上只顾做生意赚钱,可心如明镜,洞悉世事,把人间悲欢早已看得通透豁达,他轻轻摇头,直言柳姨娘未来堪忧。
“人各有命,吃穿不愁就不错了,你我也不是菩萨,还能谁都管?眼瞅着时辰还早,我先去叶府拜会一番。对了,听闻再过阵子,马松将军过寿辰,这是大日子、好日子,咱们有办法瞧瞧去吗?”
辰砂走到院门口,又回过身来,笑盈盈的望着正要喝茶的颜玖。
“马家?你知道他们家有多戒备森严?想是缺德亏心事做多了,守卫比皇宫还厉害?送水米的小厮伙计,只能到后厨小门,交了货就走,连后院马场牲口棚都要盘查,就别说正宅了……”
颜玖有些惊愕,他不知辰砂为何突然提出要去马宅,马皇后的娘家权倾朝野,戒心极强,要接近,恐非易事。
“若是容易的事儿,还用得着劳烦哥哥你出马吗?皇亲国戚、三教九流,难不成还有你够不着的人物,去不到的地方?”,她笑的愈发甜腻,言辞虽是恭维,可话语间的气势,却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颜玖怔了怔,知她这话一出,是早已下定了决心,“你啊,也就知道使唤我……”,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将茶仰头一饮而尽,换得辰砂笑到眯起了双眼。
才到了叶府别院中柳莺莺住的粹宝楼,就见丫鬟仆妇们进进出出,行色匆匆好不忙碌,台阶上又摆了几盆娇艳欲滴丹桂,廊下多了两只翠玉黄嘴的鹦哥,想来都是新采办来解闷的。
柳姨娘斜倚在软榻上,见着辰砂忙冲她招手,“你这臭丫头,又不是什么皇亲贵胄,想见你一面,还得三请五请的,我这都快闷死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樱口一撅嘴,撒着娇的嗔怪。
“可别胡说八道,都要当娘的人了,嘴还这般损,不过是卑微的小户商人女,什么皇亲国戚,可折煞我了。不过我瞅着,这又是鹦哥,又是丹桂,桌上的珍馐美馔快摆不下了,想来叶老爷是真心疼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辰砂左右瞧瞧,正中的八仙桌上放着各色点心瓜果,丫鬟们还在不断的端过汤水补药,都被柳姨娘推了回去。
“害喜害的厉害,见什么都没胃口,我这人爱香,可老爷说了,有身孕之后,不宜用香,怕熏着孩子,就命人置办了这几株丹桂,又放了不少香果,也是一样的。至于鹦哥儿,倒真是给我解闷的,上次我偷偷出去找你玩,被老爷抓了个正着,好一顿打骂,当着丫鬟婆子就掌了我的嘴,真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现下有了身孕,就更不能乱跑了,所以才送了点玩意来……”,柳姨娘心直口快,被叶老爷掌嘴教训的难堪事,她倒也不藏掖。
辰砂点点头,琢磨着叶老爷似乎对柳姨娘怀的老来子挺重视,估计他也明白府上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所以连香都不让点,兴许就是怕有人做手脚,会滑胎。
“你也是太不小心,叶老爷当时不是陪太子巡查河道了吗?怎么就能抓了你的把柄?再说,你也禀明了夫人,得了首肯才出门,缘何就被打了?莫不是有人背后算计你……”
辰砂压低了声音,凑到柳姨娘耳根,她就是想知道,叶老爷缘何没去巡查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