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觉得烦,但安知初还是摆出了笑脸,跟吉沫打了个招呼,道:“你怎么过来了?”
吉沫举了举手里的袋子,“过来买几张碟。还有……”她向安知初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在了她旁边,小声道:“你看新闻了没有,J大的招生办主任被抓进去了。”
“抓进去了?”是违法被捕入狱的意思么?J大是一所在高校中地位很高的名牌大学,安知初问道:“为什么被抓?”
吉沫的神色颇有些忿忿,“因为他自主招生收受贿赂。”她撇嘴冷笑一声,眼里似乎还有眼见仇人得到报应的兴奋,“一开始是两个考艺术特长生的学生家长举报的,然后一调查,查出来那个主任收了别人好多好处。”
“哦……”安知初对这个消息感到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现在反腐抓得那么严,地位那么高的学校,不严于律己被人查出问题来也很正常。
关于自主招生的暗箱操作问题,安知初也是知道些的。自主招生指的是各高校在高考前自主举办测验,给一些在艺术体育方面有特长或综合素质极高的学生以分数优惠,让他们在文化课在未达到分数线的情况下依然有机会进入该高校。这一制度的推出本是为了改变高考一考定终身的问题,但随着实施,这一制度不可避免地被腐败侵袭,逐渐成为教育界内部人士笼络权贵与赚取额外收入的手段。
安知初对这一制度早就心存疑惑,体艺特长她能理解,给那些本来就学习足够好的学生加分是图个啥呢?明明已经有高考来检验学生成绩了,何必多此一举再办一场考试给他们额外加分?为了争夺优质生源么?
且这种自招考试本身就不够公平,无非就是使给特殊学生的特殊待遇变得名正言顺了而已。有个和安知初同班的男生,从没去参加过自主招生考试,最后却拿到了某大学的三十分自主招生加分,成功考入了那所大学,谁知道他拿的是什么鬼加分。
此外,这一制度对教育资源不发达地区的学生也不够公平,安知初逛论坛时,看见有好多小城镇的学生抱怨,说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自主招生这回事。据称,某高校2010年颁布的自主招生新政“校长推荐制”学校名单中,没有一所有推荐资格的高中在农村地区。也许这是因为农村的学校都不够好?农村的考生根本没有资格享受与教育资源发达地区的考生相同的待遇。
大概是认为安知初那一个“哦”的回应太过冷淡,吉沫有些不满,又向她凑近了些,“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没有?”
“听见了啊。”安知初不着痕迹地远离她几厘米,“抓进去了嘛。”
见她反应还是那么平淡,吉沫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眼神也呆呆的,叹息道:“也是,你又没像我一样……”
什么鬼,安知初开始看不懂吉沫的反应了,什么又没像她一样了?难道这是什么新梗么?
“你知道么,”吉沫道:“我一共报了七所大学的艺术特长生,其中一所,说我的平时考试成绩太差,刚报完名就把我踢出去了。”
安知初看吉沫的表情,好像和昨天一起吃饭对她倾诉时一样。她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这孩子又要向她吐苦水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吉沫又开始讲述起她的心酸历程。
“我去的第一个学校是M大,M大的考生和评委中间挡了帘子,考生看不见评委,评委也看不见考生,只按声乐水平评分。我想,那次考试应该是最公平的了,M大是我去的那么多所学校里唯一一所拉帘考试的,也是那次,我得了女高音组的第四名。第四名已经很好了,可以降六十分,但还是有点可惜,如果能再提高一名,拿到第三名,就可以降到一本线录取了。”
“半个月以后,我去了天津的一所大学考试。那天不巧来了大姨妈,我的肚子疼的厉害,再加上当时M大的成绩已经下来了,我有些骄傲轻敌,所以那天我唱得真是……像屎一样。”
“但是,就算我唱得像屎,有个比我唱得更像屎的人进了第二轮复试,而我却连进入复试的机会都没有。呵,肯定是评委收了她的好处才留下了她。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我跟我妈拖着行李箱,灰头土脸走出那所学校的情景,当时我在心里想了无数遍,等有一天我有能力了,一定要毁了那所腐朽的学校。”
“天津之后,接着就是两所北京的学校连着考试,当天晚上,我坐在天津到北京的城际列车上,哭了一路。”
“在北京那几天,我大姨妈都要逆流成河了,每天都不舒服,而且当时心态已经被天津的考试搅乱了,觉得自己根本唱不好。但就在那几天,有我最看重的那所学校的考试。”
安知初插了一嘴,“清华?”
吉沫摇摇头,“不,是北大。清华大学的报名被我阴差阳错地错过去了。”
“那……” 安之初有些糊涂了,她母亲不是预测到她会考上清华吗?怎么连名都没报上?
“后来我妈说,她的预测可能有一些错误,清华和北大挨得太近,她预见的可能是北大。”
虽然相信预言有一定的真实性,但安知初开始觉得吉沫说的有点儿扯了,不是清华就是北大,你当你是谁呢?是隔壁尖子班学霸还是首富家的孩子啊?
吉沫自嘲地笑了笑,问道:“是不是觉得有点可笑?”
安知初没说话,吉沫继续说道:“当时我是一门儿心思想去北大,但天不遂人愿,不但考试的时候来大姨妈,后来的乐理视唱部分也因为隔壁教室声音的干扰唱得一塌糊涂。即便当晚的文化课测验成绩够好,也补不上专业课丢失的分数。”
“还有,去北大取艺术分成绩单的时候,我妈还在那儿听见有一个家长在打电话,态度特别蛮横地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你就说吧,我家孩子进没进前五名?’”
“我拿着成绩单从北大出来,好像整个人生都没有希望了。在人挨人人挤人的地铁上,我没忍住,哭得像条丧家犬,我妈觉得我丢人都想把我给扔了。”
“最后的两所学校也都在北京,那两次考试,我已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整,大姨妈也走了很久,我表现得还可以,拿到了其中一所的加分。但另一所,就是J大,呵,我唱的时候,在考场外面站着的家长们都在问这是谁家孩子唱得真好,结果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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