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不远处的醉仙楼,示意祝卿安去里面,“劳烦这位好心但有点矮的人,送佛送到西。”
祝卿安伞打的低,伞骨几乎能缠到穆谨行的发冠。
“滚吧你!”祝卿安随手将手里的包袱皮甩到穆谨行身上,虎着脸推轮椅。
穆谨行闻到布料上淡淡的桂花香和着些许阳光的味道,愣了愣,没说话。
他的小厮一早就进了醉仙楼,点了满满当当一大桌菜,还上了一壶醉仙楼最出名的仙泉酿。
见祝卿安推着穆谨行走进来,惜茶一拍大腿,表情夸张又生动。
“呀!坏了,我怎么把哥儿您忘在外面了!”
“罪过罪过,哥儿你且吃着,小的去买香满坊的桂花糕给哥儿赔罪。”说罢,来不及看祝卿安一眼,竟是直接钻空子跑了。
祝卿安和穆谨行面面相觑,半晌,穆谨行才拿起银箸,为祝卿安夹了一筷子芽菜,又为她斟酒。
“还未答谢上次姑娘的治病之恩。”
说来也巧,惜茶点的菜竟都是祝卿安平日里最喜欢的,连这仙泉酿都带着果子的香味。
“那便多谢谢。”祝卿安前世和穆谨行整整斗气几百年,如今二人虽再世为人,但仍旧改不了旧毛病,总觉得他憋着坏。
穆谨行却好似没听懂话外之意,反而点头称是,“姑娘说得对,今日穆某是得好好谢谢姑娘。”
“姑娘对穆某有救命之恩,穆某敬姑娘一杯。”
“从前因着流言,穆某竟误以为祝姑娘是那等奸猾之人,穆某再敬姑娘一杯赔罪。”
“宋妈妈自年幼时就对穆某多有照顾,姑娘就代替宋妈妈,受了穆某这杯酒吧!”
穆谨行的理由成倍砸在祝卿安头上,一杯杯仙泉酿下肚,祝卿安眼神微散,脸蛋酡红,竟是吃醉了酒。
一旁作陪的穆谨行也未好到哪里去,虽面色如常,眼神清明,可细细看去,耳根却染上一层薄红。
“穆某有一事不明。”穆谨行脸上却挂着笑,动作也有几分打晃,眸子深处却一片幽寒,“祝姑娘为何救我?”
“师兄?”祝卿安困倦至极,脑袋昏昏沉沉,梨涡浅浅旋开,冲着穆谨行张开胳膊要抱,“送安安回鹿渊。”
“看清楚我是谁。”穆谨行眸光微动,眼底变得沉黯,凑在她面前,声音里多了些试探,“是你的好师兄吗?”
“唔。”祝卿安整个人迷迷糊糊,努力睁大眼睛辨认。
嘴巴,眉毛,鼻子,还有那双总是带着思绪的双眼。
“没...没错呀?”
小巧的鼻子微皱,她胖手一挥,语气响亮又自豪,“安安的师兄是全归虚最厉害的师兄!”
“好!”穆谨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长臂一伸,将人揽在轮椅上,声音暗哑低沉,“我既像他,那往后,不如就将我当做是他!”
他并非轻薄之人,只是那日初见之后,他总会时不时想起她。
祝卿安极重,穆谨行却能轻而易举地将人拢在怀中,又拾起一旁的大氅盖在熟睡的人儿身上。
他细细观察着怀中之人。
面似圆盘,五官敦实,除了嘴边的梨涡,竟无一可爱之处。
可他却总觉得,她不该是这幅模样。
穆谨行想起这些天,梦里见过的女子。
她样貌明艳,以笔为簪,乌发如墨,眸子极亮。
小小的梨涡总盛满了情绪,时而潇洒,时而委屈,总是围绕在穆谨行身边,高一声低一声地喊师兄。
可为何,自己竟会觉得这臭名远扬的祝卿安,就是梦里那位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