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指挥道,“孙钊、张花病,你们负责后腿,我负责前腿,子清给我来。各自守好各自的位置。”
他忽然有了首领的威严,他的人品尽管不受信任,但此时却没有人想到要去质疑。即恒沉下声音做最后的安抚:“一击不中不要紧,一定不能慌!”
说着,他就已经带着子清来到了虎首跟前,远远地避开,等待这头猛兽的苏醒。
铁笼一里之外有皇家护卫军个个手持劲弓围了一圈,先不用期待当他们失败时这些护卫军会不会救他们;一旦他们失手让白虎逃了出来,就将进行无差别绞杀,那他们就真的必死无疑。
为了一个无聊而危险的游戏,掌权者自己躲得远远的,却要赶着无辜的人去冒险,眼睁睁看着他们挣扎着与死神躲猫猫,并以此为乐。
人类真是愚蠢,残忍,荒谬至极。
白虎已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陈煜名觉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他不动声色地将绑缚在刀柄上的绳索解开了一些,抬头正看到即恒深邃的眼睛毫无惧意地注视着逐渐站稳脚跟的巨大躯体,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与之前见过的那次一模一样。
他到底可不可靠?子清禁又一次这样想道,可是又思及先前自己才说过要先信任别人,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是一只体型较大的白虎,站起来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高一些。圆睁的双瞳里镶嵌着黄豆粒般大小的瞳仁,仿佛两泓池水里的一双黑珍珠。
这双漂亮的眼睛此时正目光如炬紧盯着即恒,还不太清醒的脑子仿佛在辨认究竟是不是这个人将自己捕获,关在这个狭小的地方折辱它的威严。
子清感到有些奇怪,即恒说他负责攻击前腿,却要自己跟着他。那么现在即恒将他挤在一边,让他自己正面对上白虎的视线……这是什么意思?
“喂,我做什么?”他连忙问道。
即恒头也没有回,吐出两个字:“自保。”
“什……”他讶然。然未及多想,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震天而起,一股强烈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子清忙捂住口鼻,仍然被熏得差点昏过去。不知道正面迎接这一击的即恒是不是已经倒地不起,光荣牺牲了。
“吼--”白虎在一阵全身剧烈抖动之后,连皮毛都浑身舒爽地迎风招展。它舔舔嘴唇,在经过长时间的睡眠之后就该到了捕猎时间,它兴味盎然地盯着面前这个小不点,却不料对方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仿佛在他眼里,自己才是那个待捕的猎物。
白虎不客气地伸出前爪,却感觉爪子比平时沉重了很多。它迷惑地转过硕大的虎头,才发现自己的四只爪子分别被厚重的锁链锁住,连接在笼子的四角,铁链拖在沙地上碰撞出丁丁当当的声响。
白虎怒了,张嘴又是一阵虎啸,猩红的舌头和尖利的獠牙暴露无遗,炫耀着坚不可摧的力量。
即恒不为所动,唇边勾起一抹笑容:“你该好好刷牙了,美人!”
话音刚落,他人已消失在原地,子清还未反应过来就只听得他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动手!”
他握紧刀鞘和刀柄咬合之处,回想着即恒之前为他们指点的那处穴位,正欲在老虎前腿上寻找,却绝望地发现所谓战术听起来很简单,实践起来相当困难。
白虎被即恒吸引了注意力,竟不顾其余的人一门心思去扑即恒,不断上蹿下跳让人根本连前腿都锁定不住,更别说被白虎扑腾起来的阵阵黄沙遮挡了视线,别说穴位了,很快他连现在眼前看到的到底是腿还是背都分不清了。
当然,和子清一样,孙钊和张花病也遇到了同样的难题。混乱之中哪还有心思去找腿,避免自己被乱跳的虎躯撞到已经是大幸。
“喂,队长,黄沙太大了!看不清……怎么办?”
子清在一阵恐怖的虎啸声和铁链声中隐约听到张花病的声音,却没有听到即恒的回答。他不会已经丧命了吧?子清惊恐地想,莫非他刚才以身犯陷吸引猛虎的注意力,是在给他们提供时机,而时机已经被他们错过了?……不对,他不是说了一击不中千万不要着急吗?那说明机会有很多次……对,不要着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里死死地抓着刀。右臂还是使不上劲,但最起码手里还有武器!
这时,似乎从头顶的方向传来即恒的声音:“不要慌,等着!先保护好自己!”
等着?
子清呆了,让他们等着?等白虎跳累了躺下来休息的时候再去偷袭?他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啊!就算他们“等着”也极有可能不小心就被虎掌一脚踩死!
“你不是说这只‘小猫’性情很温顺吗?它蹦得比龙还矫健!”子清抬起头冲着黄沙弥漫的半空吼道。
即恒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穿破重重沙土而来,听起来很不真切:“……它可能之前受了刺激,拿我们撒气呢……”
果!然!如!此!
这个人一点也不可靠,他根本在瞎指挥!而相信他的自己简直是个笨蛋,最后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陈子清痛心疾首,他再也不相信坑人的队长,他要靠自己!
“张花病、孙钊……”子清正要呼唤另两个相对可靠的同伴,忽然肩膀受到一记重创,在混乱中也不知怎么就被拍了一爪,疼得他直吸凉气。他就地滚了几圈,一转头就看到右边肩膀鲜血淋漓,染红了整只手臂。
他登时有些目眩,撑着不去看可怕的伤口,在黄沙中摸索着想回到铁笼边,迎面忽然袭来一阵浓重的腥臭,混合着呛人的黄沙更加燥热难闻,巨大的压迫感倾倒而来,仿佛连黄沙都被这股力量压了下去,开始流动起清新的空气。
虎啸灭顶而来,陈子清下意识拔出了刀,刀刃寒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