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耐心地给她解释:“我们既然能在这里看到沁春园的蜃景,真正的沁春园应当是在幻象下面,我们越过这一段山路就能出去了。”
“真的吗?”和瑾眼里重新燃起了光,揪住即恒的衣服问。
“应该是这样,如果他不是骗我的话……”即恒望着那座蜃楼喃喃道。
“他?”
和瑾仰起头刚好能看到即恒紧抿的唇角,她依稀记得即恒对她说起过自己的经历,“你的父亲?”
即恒低下头,和瑾在逆光中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唯有一片深黑的瞳仁静静凝视着她。
“你们父子关系不好?”她察觉到了即恒每每在提及父亲时异样的神色,然而他又曾经十分坦然地告诉她,他所了解的大千世界都是他父亲讲与他听的。
父子俩一起并肩而坐,仰望夜空谈天说地,这是和瑾当先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然而也许事实并非如此。
我懂的,很痛苦……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说,为什么他会理解她的苦恼与纠结,难道他也跟她一样,有这么一个好像上辈子有仇似的人在他生命里折磨他?
“走吧。”即恒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他送开环住她的手,向地面遥遥望了一眼,“蚀心藤已经开始入眠,我们趁这个机会尽快离开这里。”
和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方才还被一片密集藤条占领的草面不知何时已经彻得干净,若不是丛草被压成整齐的平面,只怕和瑾会以为那壮观的一幕只是个梦。
即恒带着她跃下树梢,轻轻落在地面上,他仔细观察着四周,确定一切稳妥后仍不忘叮咛和瑾:“有些藤蔓没有收完,你要注意脚下。”
和瑾点点头,跟在即恒身后亦步亦趋,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小心。
然而她心里却始终难以平静。她盯着在她前面开路的少年,有很多话想问,却又问不出口。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身负着许多秘密,他的见识,他的身手,他的身世,不论哪一样都令人疑窦丛生。
他所拥有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年纪所能做到的,而他却展现得那么自然熟稔,仿佛历经过无数劫难,不论什么危险再降临都能从容应对,临危不乱。
以往从未产生过的念头忽然涌了上来,也许是因为此刻所见到的各种不可思议之景,也许是因为此时的她已经能泰然去接受这些超出她常识的认知……她突然想,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人吗?
他……是人吗?
“妖怪也有家人,也跟人一样?”和瑾喃喃地问,神思却早已不在。
“当然有。”即恒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淡然地笑了笑,语调甚至有些轻快,轻柔悦耳,“每一个生物都不是凭空而来,他们有生命,就有家人。不过对智商低下的生命而言,有没有家人都一个样。”
“啊,原来妖怪还分智商差别?”第一次听说这种轶闻,让和瑾渐渐拉回了思绪。
即恒又笑了,他经常笑得莫名其妙,好像给人感觉很高深。而这次他却真的严肃起来,回答道:“公主,妖怪跟妖魔是不一样的。天地间有四大卷,所有万物生灵的名字都被记录在四大卷里,而在妖之卷中有名有姓的才被称作妖魔。妖怪则是人类所给的蔑称。”
和瑾不明白为什么妖怪就是蔑称,但即恒的语气很严肃,她想对于妖魔来说,也许这一个字的差别真的很重要。
她心中所惑自然被即恒看在眼里,他便简洁地解释道:“‘魔’有位居其上与畏惧之意,‘怪’则是低下与蔑视。就如你们皇家人最讲究名声与称谓,都是一样的道理。”
“那你是妖魔吗?”
突然就问出了口,连和瑾自己都没有想到,心脏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骤停。即恒蓦然停下脚步,深邃的幽林在顷刻间没了声息,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和瑾凝着他们相握的手,感到周边空气都渐渐冷了下来,时间仿佛顷刻间过了很久很久。
即恒转过头望着她满是仓惶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答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