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来,没有王熙凤,还有隔壁宁国府,还有薛家林家,薛家借一笔,再林家借一笔,倒也能挨过一时。不想宝姑娘偏又这时候犯了旧疾,冷香丸眼看着要吃完了,那个烧钱的药引子却还不曾配齐。姨太太急得满嘴冒泡,蟠大爷拿着大部分银子出去配药去了,也不知多早晚才能找全东西回来。而林家?见不得金银冲撞的林姑娘手头怎么可能会有金银这种俗物?何况她继母也不是好相与的,吃过无数次明亏暗亏,周瑞家的真心不敢上门找抽。
眼见关郑姐妹俩动不动在荣府冒个泡,打个酱油,郑大姑娘更是住在原先老太太特特留给林姑娘的*馆中,王夫人被气的天天喊头疼。周瑞家的心眼灵动,“这不是送上门来的财神爷?”便和王夫人商议两位老庶姑奶奶手头还有不少闲钱,不妨商借一二。
攥着私房哭穷神马的,绝对是王氏主仆俩的绝唱。荣府的婆子丫鬟惯会体察上意,没几日,送到郑漪,关澜处的吃食用例便次了一咪咪。果然,娇弱的关大姐吃不惯次等品,向嫡母关宜人半遮半掩地哭诉委屈,关宜人向来偏宠女儿,立马找当家的王夫人算账。王夫人顺势“头风发作起不了身”,贴心的伺候丫头彩云彩霞便在周瑞家的示意下,说出了事先排练好的台词“家道艰难,委屈表姐儿了”。
郑家的财大气粗,拿的爽快,“都是一家子骨肉,说什么两家话,什么借不借的,没的叫人笑话。”王夫人松了半口气,转战关宜人母女处继续使力。
不想却在这边碰了钉子。王夫人再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庶女,背地里竟敢如此忤逆嫡母,不把她这个舅家长辈放在眼里。
借口嫡母关宜人身子不好,关澜代管家事唯由,把攥着一家子的账册体己箱笼,死活不肯松口。说不得几句便抹泪,只哭嫡母寡妇失业可怜,幼妹教养宫中姐妹轻易不得相见,如何如何。
周瑞家的越想越恨,心里恨不得直骂:杀千刀的关氏,都是订了亲的人了,不过是个小妇养的,还把着娘家的银子账单子不放手,也忒难搞。住在咱们府上,吃咱们的、用咱们的,这会子不过帮点小忙,便不管不顾哭穷,真真小家子气。
姑奶奶也是个没用的,往日竟是瞧错了!怪道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却是这样天差地别。一个把着爷不松手,连口汤都不叫人喝(郑宜人);另一个庶子庶女生一窝,丈夫死了,不说立起来,却只能看庶女颜色度日(关宜人)。
相对于探春在王夫人目前战战兢兢的讨日子过活,周瑞家的凭着仅有的几次见着关氏姐妹俩的相处模式私心揣测,最终得出以上结论。却选择性地遗忘了当初“丫鬟爬床事件”上关宜人杀伐果断的行事态度。
“不拘哪里挪借一二,日后再添补上便完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邢夫人一早就收拢好了体己,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会儿老二家的摆明哭穷。心内狠狠啐了一口:呸!还是大家子出身的姑奶奶呢!你那点子事谁不知道?拿我们大房的爵位银子去替你女儿铺路?想得美!我都替你臊得慌!
“大太太说的倒轻巧,不当家不知油米贵呢!”关宜人的刀子嘴在荣府里从来都是不分场合的。邢夫人撇撇嘴,表示免疫。初听还能暴跳两下,每次到最后人家都把矛头指向王氏,她白生了场气,叫人看了笑话。次数一多,她也见怪不怪了。果然,那边儿又来了。
“谁叫人家生了个好女儿,当了娘娘主子呢!大年初一的生辰,连生日也比旁人先,原也是她的福,谁能比得上她?我们不过是烧糊了的卷子,没人疼罢了!”抽出袖口的帕子掩掩嘴,关宜人无视贾母和王夫人这对婆媳脸上明显的青筋乱跳,继续戳着肺管子,“不是我说,再没见过这样的贵主儿。旁人家的姐儿做了娘娘,不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赏赐也是月月不少。咱们家的倒好,进了宫十来年,除了去年元宵回来了一趟,端午赏了份礼,就再没下文。倒是时不时要冒出个这个爷爷,那个公公的来打秋风。”
“好了,都少说两句。”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贾母今年还不到70,还想多活几年。“娘娘在宫里也不容易,娘娘体面,也是咱们体面。”再多却不能说了,庶女轻视的眼神刺得她肝疼,说不口来。
关宜人抬头望天花板,选择性装聋,继续乌鸦嘴:“好体面姑娘。不知今儿会不会又有什么爷爷打着娘娘的恩典,体面到自家人头上来了。”
关宜人最近快赶上预言帝了,说啥啥灵,说曹操到曹操便到了。一语未了,小丫头来回:“夏太府打发了一个小内监来说话。”
贾琏听了,忙皱眉道:“又是什么话,一年他们也搬够了。”亲,不带这么玩儿的,少打两次秋风会死啊!贾琏内心哀嚎:娘娘诶!别人家闺女做妃子往娘家拉钱,您老是拉命啊!咱家快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