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云谨言输一次。既然其他人的血跟他的都不相融,我只有当仁不让。
莫伤叫进韩平,在车厢地板上铺上毯子,又一起抬起云谨言将他放在毯子上,然后手脚麻利地接上输血管。我看着自己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流进云谨言的血管,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云谨言的面色又自然了一些。
云谨言一直没有醒,每日除了给他输血,剩下的时间里我就唠唠叨叨地跟他讲话,中心意思就是:臭小子,你说过等着我的,说话不算是小狗。后来连莫伤都听不下去了,不时到外面去躲清静。
三天后我感觉身体发飘,仿佛在半空中落不到实地。偶尔下车走两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就连莫伤的十全大补汤也拯救不了我的头重脚轻,满眼金星。莫伤认真向我道:“你不能再给云谨言输血了,再输下去,你即便不死也会损伤身体的根基。”
“不死就行!”我耸耸肩膀,将输血管递到莫伤的手里,“再教你一个外科门的秘籍,人的骨髓是有造血功能的,适当的输血对人体没有危害,反而有益处。”
莫伤没有接我递过去的输血管,“你也说是适当的不会有危害,你这一天三顿的,还叫适当吗?”他固执地退后一步,“我是个郎中,不能救一个,害一个。”
我有些急了,指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云谨言道:“我的命是他救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现在不过是输点儿血给他,你要不帮我,我自己来!”
说着我拿过输血管,将骨针往自己胳膊上扎。莫伤叹口气,接过我手里的骨针无奈道:“换个胳膊吧,这只已经扎成漏勺了。”
输血管连接上我和云谨言。我闭上眼睛,努力压抑着一阵阵的眩晕和身体上那种被掏空的感觉。
胳膊上的骨针忽然被人轻轻扯了下来,我睁开眼睛,看向莫伤,就见莫伤睁圆了眼睛正盯着地上的云谨言。我赶紧扒着软榻的外沿向地上看。云谨言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正捏着输血管。我手脚酸软爬不起来,只能一骨碌翻下软榻,差点儿砸到他的身上。我惊喜地握着他的手,“你醒了!”
云谨言缓缓睁开了双眼,那一刻仿佛有亿万鲜花在我眼前绽放,连空气中都能嗅到花朵的芬芳,巨大的幸福感让我喜极而泣。谁知他只看了我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道:“我是死了吗?”
“没有,没有!”我和莫伤异口同声地否认。
云谨言却不肯再睁开眼睛,“那我怎么看见阎罗殿的女鬼了呢?”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开挡道的莫伤,翻箱倒柜地从一个暗格里找到一面铜镜。一照之下也是魂飞魄散,镜中的人头发枯萎,皮肤蜡黄,下巴尖的能戳死人,一张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再加上我整天躺着,披头散发,乍一看真跟午夜凶铃中贞子一样。我自己都忍受不了自己这幅尊容,扔了铜镜,坐在软榻上闷闷不乐。
莫伤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数落云谨言,“挺尸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醒过来还不会说人话。又没逼着你娶她做老婆,你管她是什么鬼样子?”回过头来又安慰我:“别理他,有我呢!”
我含着眼泪看了他一眼,“干嘛?你要娶我?”
“不不不,别误会!”莫伤一脸吓抽了的表情,手摇得腕子都快甩折了,“我是说我给你熬花容玉骨汤去。”说完喊进韩平将依旧躺在地上装死的云谨言抬到软榻上便匆匆躲了出去,仿佛晚一秒钟我都会赖上他。
车厢里只剩下我和云谨言。他这会儿才又睁开了眼睛,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落进了他的眼眸。他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
“干什么?”我带着鼻音问道。
他吸着凉气勉强往里挪了挪,再次拉了拉我的衣袖,又拍了拍他身旁空出来的位置。我扭头不理他。他想撑起上身,可刚抬起头就又无力地倒了回去。
“算了,怕了你了,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我心一软便躺了下去。
他拉起我的手臂,细细地看我臂弯处密密麻麻的针孔,须臾将我的手臂贴到他的唇上,闭目不语。
我有些不好意思,拉下衣袖掩住胳膊,“我也感觉不到疼,倒是你等于挨了双倍的扎。”
“傻瓜!”他轻声道,声音中竟带着哽咽。
傻不傻的我不是很在意,我现在更在意容貌方面的问题。“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吗?”我忍不住问他。
他摇了摇头,“爷不嫌弃。”
那还是丑喽!我作势起身,他抬手按住我,又将我的头按到他的肩膀上,柔声道:“睡吧!”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抬眼正好看到他淡色的唇角上弯的弧度,精致美好。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用脸颊蹭蹭他的肩膀,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放松,一阵倦意袭来,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美啊丑啊的都无所谓了。他能活过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