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云相的病逝让云谨言悲痛万分,本就伤重未愈,勉强撑到葬礼结束,他也一头倒下了,连日高烧不退。
我能体谅他的心情,这个世上最疼爱他的那个人也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这个虎视眈眈充满阴谋与艰险的世上。
认真算起来他还有亲叔叔,亲姨母,可惜这样的亲戚还不如没有,他亲叔叔勾结乌国阴谋害死了他父亲,篡夺了皇位。他亲姨母指示南疆的梵冥给他下蛊害得他吃尽苦头,还间接地害死了他外公。
云谨言的病情很是凶险,莫伤在他卧房里守了整整两天不敢离开。他身上烧得火烫,手脚却是冰凉的,我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却怎么也暖不过来。
他是个极安静的病人,只有在烧得糊涂的情况下,才会低低地呓语。我只听见过两次,一次他喊了一声“外公”,另一次喊了声“娘亲”,声音小小的,即便是昏迷着也带着谨慎和小心,仿佛生怕别人听见,偷偷唤一声。
这么多年,他该是怎样压抑着自己,管自己的外公叫爹,娘亲叫大姐姐。我记起在西山皇陵的地宫里,他抚着先帝的灵柩,幽幽地说了一句,“我都没有见过他。”当时我还想,一个姐夫,没见过就没见过吧,如今才知道那是他壮志未酬英年早逝的父亲。
老云相下葬后的第五天,云谨言在屋子里烧得昏天黑地。好在莫伤说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等着慢慢恢复。我略感放心,在他吃药的间隙打了盆温热的水,绞湿了一块柔软的布巾,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和脸颊。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些迷茫,面颊也因高烧而红红的,看上去呆萌又可爱。我赶紧喂他喝了两口温水,手揽着他的脖颈抬起他的上半身,依旧感到他的后颈热得烫手。喝过水他清醒了些,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忙着倒水,热药,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忙碌的身影,好像生怕他一错眼珠我就会不见了一样。
我将热好的汤药端到他床前,他瘪瘪嘴,将头扭到里面。我只好放下药碗,又扶起他,在他背后放一个枕头让他靠着。我扶他起来的时候,他的脸正对着我的脖颈,呼出来的炙热的气息都喷在我颈间。我有种错觉,觉得他的嘴唇都快贴到我的皮肤上了,尴尬中一松手,将他扔在枕头上。
他抿着嘴表示无声的谴责,好像我虐待他一样。我无视他委屈的目光,在他旁边的床榻上坐下,替他将被角压严,这才端起药碗,用汤勺舀了一勺,吹凉了喂到他嘴边。他苦着脸往后缩。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吃药怎么会好?”我难得的耐心耐意。
“不好就不好。”他赌气道。见我不理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等我病愈你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最受不了他这副可怜相,忙表忠心道:“怎么会呢?我能上哪儿去?来,先把药喝了。”说着又往前递了递汤勺。
他依旧躲避,“那你保证以后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我身旁。”
“好!”我正专心地用勺子跟他的嘴对接,下意识地应了一句。
他眼角眉梢惧是笑意,张嘴衔住了汤勺。我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许下了不能实现的诺言,一时怔住。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却显得异常的温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且放下心来,把你的心交给我,我定不负你。”
我的心狂跳了一下,这样的话语太美妙,差点儿让我把持不住。我故作不经意地抽出我的手,舀了一大勺药塞到他嘴里,看着他瞬间皱成一团的脸,“先养好你的病再惦记别的吧。”
“我是真心的。”他幽幽来了一句,因我的敷衍而不快。
“是吗?花名在外的国舅爷真心地爱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丫鬟。”我用调侃来缓解我的不安,“那你觉得我是才情堪比京城的大家闺秀,还是美貌胜过烟花柳巷的绝色花魁?”
“那些花名都是逢场作戏罢了,骆氏一直盯着云家不放,我不如此早就惹祸上身,更没有机会为我娘亲报仇。”他急着向我解释。
我忽然想起曾经有个男人对我说过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遮人耳目,结果他逢场作戏地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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