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和一对犹如手臂粗细的红蜡,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檐下挂着一对大红灯笼,是永柱亲手扎的,外面包了一层红纱。
少南回想起去年在书院过年的情景来,冷冷清清的一人吃了饭,静静的呆在房里。外面的鞭炮声却犹如雷鸣般,不过热闹的是别处,他却从来没那么的寂寞过。
少东帮着点着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豆豆害怕,翠枝忙将她护在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
等到祭过神灵就该吃饭了。上首坐的是永柱和白氏。对面是明霞和豆豆,少东、翠枝在左。少南和青竹在右打横。
每人面前有一小酒杯,除了豆豆不用喝,别的人杯子里都斟上了酒。永柱先端起了酒杯说道:“多灾多难的一年,总算是过去了。来年更要齐心协力,将几亩的藕塘照顾好,鱼塘也要照顾好。希望来年鱼塘能有个好收成。”
众人举杯祝福,青竹不喜欢喝酒,更没什么酒量。不过遇上这样的日子是推脱不掉的,只小小的抿了一口。
少南倒还痛快,一杯很快就见了底。见一桌子的菜肴都是他想念的味道,熏鱼、熏腊肉、炖得滚热的赤豆莲藕猪肘、蒜烧黄鳝、酸菜炖泥鳅、自家做的豆腐干炒芹菜、豇豆干炖的鸡汤等,满满的摆了一整张桌子。
明霞一面吃一面和少南说话:“二哥去年是怎么过的年?”
少南道:“怎么过,一个人也就过了。其实也没多大回事。”
白氏听说便很心疼,又忙忙的给他碗里添菜:“只怕在外面连肉也吃不上,出去还没两年倒像是越发的瘦了。”
少南笑道:“每个月至少能吃两回肉。”
明霞又央着问:“省城是个什么样子的,我也好想去看看,肯定比我们镇上的街要大得许多,是不是?”
少东戳了戳明霞,嘲笑道:“你说的不都是废话吗?等你二哥以后做了省城里的大官,将你接去住几年,难道还愁没有你逛的时候吗?”
桌上人边吃边说,很是热闹。不过青竹始终没什么开口,只顾着吃饭。或许讨论的这些话题她都不感兴趣,又或许她根本插不了嘴。
少南就坐在她旁边,见她落寞冷清的样子,心想怎么就不见她笑一笑呢,现在家里的气氛这么好,难道她还是融不进来么?或许是想让青竹主动开口,少南便夸赞起青竹来:“爹带我去自家的地里看了一回,还真想不到短短一年间就干了这么大的事,这藕塘里养黄鳝和泥鳅好像并不常见,大都是单养的吧?”
青竹说:“人们是思维形成定式了,其实套着养殖,也都收获了。”
在少南的引导下,青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渐渐的年夜饭也到了尾声。
男人们还坐在堂屋里谈论,女人们帮着收拾了一下。不过时候确实有些晚了,等到烧了热水洗了脸脚,也各自去睡了。
永柱还想守岁来着,白氏却不让:“你这两天本来就没睡好,还熬什么夜呢。去躺着吧。明天也好好的休息一天。”
“那好,我就进去睡了。”永柱揉了揉有些生涩的眼睛。
当地有一大火盆,少南正坐在火盆边取暖,似乎也不困。
“少南也不去睡么?”
“我再坐一会儿吧,喝了些酒等清醒一下再去睡,不然明一早又得头疼。”少南是害怕宿醉了,那感觉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
“那我让青竹给你做碗醒酒汤。”
“不用了,吃了那么多,哪里还喝得下,我坐会儿就没事了。娘不用管我,你先去睡吧。”
白氏也不理会他了。少南独自坐在火盆前,隔壁大哥的屋子里时而传来几声话语。这种温暖和惬意的感觉就是家带给他的感触。
少南抱着双膝,头埋在膝盖上,眼睛却盯着那烧得旺旺的火炭。
青竹见堂屋里还有灯火,推门一瞧,却看见了这副情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睡吗?”
少南抬头看了眼站在门槛外的青竹,微笑道:“还不想睡,你愿意陪我坐会儿吗?”
青竹便搬了张小凳子来也坐在火盆旁。她说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少南笑道:“你才喝那么点酒也上头了呀,我帮你揉揉吧。”
青竹倒没拒绝他的好意,直到少南的手指替她按摩着太阳穴,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便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温暖和舒适正包围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