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死掉的高家人,是弟帮忙收殓下葬的。”
梁汝明呼吸微微一滞,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锋利。
傅胤之恍若看不见,“逼良为娼,是假的,但高家陪嫁侍女的确被卖到外地;强抢民女也是假的,但令弟曾经挟两家名声,强迫高家另嫁一女,事不成,便使人散播谣言;至于最后武敏郡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了。”
《迎亲》流传到上京城,结局变成刘氏女被抢后,满心悲愤,在路上找机会寻死,幸而老天相助,喜遇天潢贵胄武敏郡王,打跑了纨绔梁二少。她欲以身相报,不过武敏郡王是什么身份?皇家子孙!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接受一个民女了,所以就随手指给了自己的贴身侍卫为妻。两个人的在县太爷的主持下成婚,十月之后就生了白胖儿子,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演出一百多场后,原来的情形没人记得了。反正结局是皆大欢喜,谁会计较当中曲折有几分真,几分假?
傅胤之想到戏里的结局跟现实的结局是一样的,怎么想都觉得古怪啊!他再次对梁汝明抱拳行礼,
“虽然明明知道太荒谬了,不过武敏郡王……请恕弟不能说出真相。”
梁汝明深深看了一眼傅胤之,点点头,“傅小兄弟不必多说,梁某心中明白。”
真的明白吗?傅胤之知晓此人心胸绝对算不上宽广,他虽不畏惧,却也不愿平白无故招惹上敌手——在明明知道对方很快要翻盘的情况下!
“小弟所说,并非为自己洗清什么。武敏郡王的身份为人,弟不愿意招惹;至于当日遇到梁兄之弟的所作所为,窃以为实在不适。梁家有此报,未尝不是教子不严的罪过。”
“不过,梁兄和梁相爷,素为弟内心佩服。家父家祖也曾道‘朝中数丞相,唯独梁丞相刚正不阿、远见卓识,可惜可惜’。”
梁汝明听了,呵呵一笑,指着外面喧闹的人群,“我梁家已然败落,当不起令祖的赞誉了。”
果然是心智狡猾之辈,傅胤之刚刚斥责梁家的时候,他洗耳恭听,这会儿称赞了,他反倒语气一变,“傅小公子说舍弟胡作非为,不过你自己弃文学武,在傅家有算什么呢?恐怕令尊令堂没少被人暗中评价‘教子不严’吧。
对了,顺便说一句,看这《迎亲》,县令多么英明,将舍弟发配三千里。我该庆幸么,陛下登基、大赦天下?”
说完,他带着淡淡的笑意,拱拱手,脚步不紧不慢的离开。
留下傅胤之皱眉思考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梁汝明好像还没有他记忆中的颖悟绝伦,不然就不会置他的好意与不顾了。难道,还有没有抛弃的羞耻心?
不管如何,梁汝明落毛凤凰不如鸡,今时今日还算不得他的对手。便是尚了主,有了驸马之名,光是两宫太皇太后,兼皇太后的母家,也够他受的!
先不说未来驸马梁汝明和他的公主,本朝的银珠公主回来后,果然不出傅胤之所料,很快显露了本性。她亲生父母都过世了,唯一的兄长还曾经阻扰她回归,被她深深记恨。
她从北狄不是灰溜溜一无所有的回来,而是带着众多珠宝财物和大批北狄护卫。小皇帝在圣旨上按了玉玺,内城一座富丽宅院、京郊三处皇庄就归属她了。她想住哪里就住那里,穿金戴银、呼奴唤婢,享受迟来的青春富贵。大兴土木还罢了,皇族人多半如此,御史都懒得弹劾了。可出门撞见壮汉,二话不说强掳而去……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御史弹劾了两回,人家银珠公主说是侍女所为,又把人放了,送了一大笔钱财。被掳的人毫发无伤……呃,不算看不见的。问情况,只说好几个蛮族火辣的女人跟他睡觉。睡觉违反哪一条律法呢?
虽然有人怀疑银珠公主放荡,混在侍女当中偷欢,不过不能真的带着人证指证她吧!那样皇家的颜面放在哪里?
银珠公主的名声急转直下,很快声名狼藉。再也没人提及声泪俱下的上表了。这样名声欠佳的银珠,成了皇家人甩不掉的毒瘤——弄死她?她曾经和亲二十年,为朝廷和百姓做出巨大贡献!
宗人府宗正教育她,她就哭诉自己这二十年在北狄过的什么日子;皇太后开导她,她就一脸哀戚,说自己孤家寡人、生不如死。等到太皇太后出面了,她保证拘束侍女再不出丢皇家脸面的事情了,但提了一个要求。
她要傅尚之。
大名鼎鼎的,傅太师之后,被公认最有希望成为状元公的大才子,京城四君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