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璇玫之死 四

>     我暂时放下心中的一团乱麻，握住璇玫的手，然后说：“姐姐，我在这，我在这。”

    我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听到了一件让我生平最为震惊的事情：“璇儿，阁罗凤，他爱的是……你……可我，却是迫不……得已……装做与他……与他相爱的……妹妹，对不……起……我，我，骗了你……这么久……”她已讲得十分吃力，我捂住她的嘴，泪流不已，心中却是一阵阵的痛。我说：“姐姐，别说了，等你好了，再告诉我，好吗？”

    她的泪，混着她的血，一直流下来。她微微点了头，算是回答了我。

    半晌，她尽力的张大眼，痛苦的问朱滔：“三郎，我想问你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朱滔流着泪点头，哽咽的说：“你说，我一定老实回答你。”

    “你，真心爱过我么？”这一句，像是千年的幽魂发出的叹息，轻轻的飘进我的耳膜里……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璇玫、朱滔……他们……

    “爱，玫儿，我爱你，一直都爱你，对不起，我一直忽视着你。玫儿，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我一定好好待你。玫儿……”朱滔像是拆说着千百年来的真心，不停的诉说着，“玫儿，我爱你……一直爱着你……从你很小的时候便爱着你……”

    璇玫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拉着朱滔的手，她吃力的说道：“我好……痛苦……我夹在你……你们的争战中……好，好痛苦，所以，所以我宁愿，宁愿在牡丹坊……可是，可是我，我，还是很痛苦……”她断断续续的说道，脸越来越苍白，嘴唇也渐渐变成白紫。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我握住她的手大声的叫着，恐惧把我填埋。

    璇玫摇摇头，然后朱滔说：“三郎，我，我唱歌……唱歌……给你……给你听，你不是最喜欢……看我跳舞唱……歌的么……最后一次……唱给你听……”对着朱滔，璇玫有点撒娇的模样，只是她那个样子，让人看着更心酸。朱滔呜咽着点头，然后给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

    只怨谁

    错把鸳鸯配

    芳华任谁贪

    凭君枝头占

    不承望花飞粉谢珠落散

    待得来日霜鬓垂肩乱

    回头看

    不见来时伴

    ……

    不见……来时……伴……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我终于听懂了这歌，那唱尽她一生心事的歌，我听得心好酸好酸！我终于明白，璇玫，她的眼神，为何总是那么落寞。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朱滔……璇玫……她沉默了这么多年哪！来时伴……她爱了他这么多年。她的歌，她的情，她的三郎，她的善良……我不忍再想下去！我为何如此愚蠢，一直以来，璇玫怪异的表情与举动，我竟没有发觉。

    她安静的笑着，满足的说：“三郎，这十八年来，今天，我……我最幸福……你能这样抱着我，好幸福……”一朵世上最绝美的笑容绽开在璇玫的唇角，她一直看着朱滔，安心的笑了。

    “回……头……是……岸……”最后，只有四个字，悄然的在她的唇边流过。

    璇玫？

    她的眼，没有闭上，那朦胧的水雾早已不见，一片清澈的黑瞳，空洞而无情的看着朱滔。那一朵最艳美的笑容，一直保持着。我捂住嘴，后退，后退，直至墙壁，她，真的走了……

    “啊——玫儿！”朱滔用力的抱着璇玫，口中含血，他嘶叫着，“不要走——玫儿——我是爱的你，我是爱你的，玫儿——别走——”

    可是，璇玫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只是，她看不见我们任何一人了。

    我似乎是做了一场恶梦，可是那一滩刺目惊心的血迹，又提醒着我，这不是梦！

    “求求你……别走……玫儿……别走……我对不起你……玫儿……你回来，我好好补偿你……别走……”朱滔抱着璇玫，喃喃道。这一刻，朱滔像是个无助的小孩……

    璇玫死了！

    全世界的花都败了！

    大草原上的花，飞舞着迷乱了这一刻的视线。我似乎能看得到，那漫天飞舞的花絮中，她银铃般的笑声，穿越天际，她舞着她的舞，看着她的三朗，一声一声的呼唤他的名。

    三郎……

    三郎……

    可是，她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

    朱滔！

    “朱滔，我会让你偿命……”才说完，我便软软的一头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