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武兴李落 四

而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愁人？

    旖旎美人兮，我真有如此宛转柔顺么？

    太医方给我把过脉，收拾着药箱正要离去，安秋便进来说舒难陀来访了。我用手压着心口，强迫自己那不断涌上来的酸意，心中却是欢喜的。太医识趣地告了退，走的时候还说：“娘娘喜爱音乐，不防和骠国王子多交流交流，这样娘娘便不会觉得心中烦闷了，所以就会对娘娘的胎是有好处……”我点头称是，然后让安秋送太医出去。

    披上大裘衣，我便在小桃的扶持下走出了房间。

    千纸鹤的门帘在我的发上、肩上慢慢的掠过，引来了我心底的一阵涟漪。舒难陀此时正坐在大厅，小舟早已为他上了茶和点心，并未怠慢着他。他见了我，笑着起身行礼，眼见众多人在，他又说道：“我方禀了皇上过来的，皇上让我过来陪娘娘下棋吹笙，以解娘娘烦闷。”

    我不觉觉得他的心思细腻。

    我让人摆上棋盘，并命人燃起了檀香，檀香袅袅，清香迷人。我笑吟吟说：“那今天就有劳王子陪我解闷儿了，但我的棋艺实在是普通得紧，王子可还是要手下留情，别让我输得太难看呐。”

    他听闻，吃吃的笑了。

    安秋打发着各人出去做事，只留了小桃在旁照顾着我，她说：“这样清静多了，娘娘便能全心全意地下棋，没准儿，还赢了呢。”我笑笑，觉得心情格外的好，并未发现安秋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舒难陀，那眼中的光芒，幽幽的。

    只下了会棋，安秋便出去吩咐膳食，听万公公那边的传话，午膳皇上会在水晶楼里用膳。所以，舒难陀也会在此用膳。

    “你的身子还好吗？怀孩子可是件辛苦的差事儿，做母亲了，可是要吃些苦头的。”舒难陀拾起一颗白子，平静地问我。他如此问我，让我觉得他是我一个相识了好久好久的故人，如此平静安宁的心情，仿佛历尽世间所有之后而寻找到的平静，也如浪潮平息后的安宁。

    “嗯，是有些辛苦，不过感觉很幸福。”这是我的实话，便这么轻易地对他说了出来。

    “那日你献舞昏倒后，我才知道你有孕了。我急得不得了，紧紧地跟着太医来到你的水晶楼，那时的你，虚弱得让人心里拧得紧。可是，你是堂堂璇嫔，皇上的宠妃，人多得挤满了一屋子，我根本无法靠近你。不过，你有着大唐最好的太医诊治，又有着天子的庇护，一定不会有事的，所以，所以我，我……我离开了大唐回了骠国，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可是，这里有些东西让我实在放不下去，所以，我想回来看看，这样做，还能促进骠国与大唐的友好来往。而你，依然这么美好，也依然如此脆弱。”他拿着棋子凝视着，对着棋子说，声音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没想到我昏倒后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是不是很傻？”他抬眼看我。

    “是很傻。”我说。

    “你更傻。”他也说。

    眼神在空中缓缓地纠结。

    是沉默的叹息在彼此之间流淌。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