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却只是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抹着眼泪抽泣几声,拉起安阳跛着脚继续走。
“肖瑶瑶……。”看见这个样子的肖瑶瑶,安阳反倒有些怕了,凶巴巴骂人的肖瑶瑶他一点儿都不怕,反而还有些爱她的那种样子,可是这样默默垂泪不语的肖瑶瑶却让他从背脊升上来一股寒气,比什么都可怕。
“端木先生,端木先生……。”
风纷纷扬扬的落叶中一片混乱,端木家大少爷的眼神可怕得仿佛能够吞噬一切,阴沉沉的,死死盯着前面纷纷扬扬的落叶中匆匆逃跑的人。
“我要他死!”端木玉狠戾地说。
“端木先生!”众人一起跪下来,“请端木先生三思啊!”
“端木先生,端木瑾的毒还没有解开,您不可以杀他啊!”小文的手狠狠抓着冰冷的纷纷扬扬的落叶,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到端木瑾,别说是端木先生,就连他们都无法冷静下来。
端木瑾确实应该千刀万剐,可是他和端木先生的生命千丝万缕扯不断,有谁敢去动他?
端木玉眼中变幻着,颓然地,靠在车子上。
端木瑾……该死!
肖瑶瑶跑得远了,回头再也看不到端木玉的身影,大口大口喘着气,把安阳一把向前推去:“快走吧!”
安阳还是不明白,怔怔地看着她。
“看什么?快走!”肖瑶瑶大吼一声,双手支着腿,累的快要倒下去。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为何要逃跑?”安阳也动了气。
“你什么都不要问,回去乖乖做你的安家少爷!再也不要来见我!”肖瑶瑶恶狠狠地瞪着他。
安阳一气:“我不要!”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要不是你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端木瑾,你是个罪人!”肖瑶瑶忽然仰起头,直视着安阳愣怔的眼睛。
安阳眨眨眼,拂开落在睫毛上的纷纷扬扬的落叶花:“我,我怎么是罪人了?”
肖瑶瑶别过头,咬着嘴唇死死忍着泪水:“端木瑾,你永远像这样该有多好,永远都是安家少爷该多好……。”
安阳这一次听得清楚了,肖瑶瑶不是叫他安阳,而是叫他端木瑾,端木瑾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正要开口问,肖瑶瑶又狠狠推了他一把:“快走!”自己抹了一把眼泪,转身一瘸一拐往端木玉的方向走去。
安阳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她,有些迷茫……
安阳,端木瑾,端木瑾……他到底是谁?回头望去,原来,安家大宅就在前面不远处,高高耸立的堡楼,覆盖着一层纷纷扬扬的落叶花,显得安静又沉稳。
安家大宅,这个地方,为何会一时之间端木瑾生起来?
渐渐地走进了,纷纷扬扬的落叶中,依稀可以看见立在车子旁清绝的身影。
端木玉失神地望着这边,肖瑶瑶向前走了几步,隔着几步和端木玉对视。
纷纷扬扬的落叶在中间,北风呼啸,吹得脸上一片刺痛。
公司保镖和沙漠里的眼镜蛇部队杀手主动向两边让开一条路,静默地站着。
端木玉失神的眼神充满了迷茫脆弱,头发上落了一层白纷纷扬扬的落叶,一瞬间,只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让人心痛。
“你真的,真的杀了他的话,你也会死……。”肖瑶瑶哽咽着,然而声音还是很大,透过风纷纷扬扬的落叶,依旧能传进端木玉耳朵里,“你死了的话,我怎么办?难道你还打算把我再送给端木齐吗?你真的可以扔下我一个人走吗?”
我也会很坚强很乖
端木玉苍白发紫的唇微微动了动,眼睛一眨,一片片纷纷扬扬的落叶花就簌簌地落下来。
“肖瑶瑶……。”低沉的叹息,被大风一瞬间就吹乱了。
“我不要你死,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肖瑶瑶向前走了几步,伸开手臂,“我要你……带我走……。”
端木玉冰封的让人倍感压力的黑眸终于缓缓消融,转出一片柔和的光芒来,几步跨上去,把她抱住:“对不起……。”
风渐渐小了,纷纷扬扬的落叶花也不再乱舞,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飘下,美得像漫天花雨。
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露出淡淡的笑容。
太好了,那个结,终于还是解开了……
不管面对什么,端木家大少爷在他们心中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至高无上,是神祗。
看见安阳失魂落魄地回来,安家上下真是急得一锅粥,先前只看到财生一个人倒在安家大宅外,而不见安阳,吓得安夫人当场就晕过去了。
派出安家所有人出去找,没想到安阳却自己回来了。
而回来后却一直嚷着累,要睡觉,安夫人连忙派佣人服侍他舒舒服服洗了澡,安置在床上,还亲自在床边轻柔地拍着锦被,哄他入睡。
躺在温暖的床上,安阳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安夫人慈祥的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安夫人笑道:“傻孩子,不是说困吗?快闭上眼睡吧,娘在旁边呢。”
“娘,我小时候,你也这么哄我睡吗?”安阳声音很低很低地问,生怕一不小心,打破了什么。
安夫人一怔,随即笑起来:“当然了。”
“那大哥呢?”
“嗯……你大哥也哄,不过他小时候很坚强很乖,不用人哄就能睡着。”说着,脸上露出回忆的温馨表情。
安阳看着,轻轻哦了一声,转过身去,嘤咛一声:“娘,我也会很坚强很乖的……”
安夫人一怔,忽然轻轻一笑:“好,墨儿是娘的乖孩子。”
她看不到,背转过身的安阳眼眶里悄悄滑下一串泪珠,晶莹地,落进锦缎里,泅开了一片,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一双手紧紧抓着被角。
您怎么,怎么会知道……
永远不会明白……
可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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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从瑶瑶闺房里出来的一行人一抬头便看见三夫人带着云儿急匆匆地过来了,肖老爷感叹真是奇了,这平时三夫人说什么都不愿意来瑶瑶这里转悠的,今天是怎么了?
“姐姐啊,听说瑶瑶病了,哎,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三夫人唏嘘一番,才把宝贝女儿从身后拉出来,“你看,我带着云儿来看看,这两姐妹啊,从小就要好。”
大夫人连忙应承下这番关切:“让妹妹担心了,瑶瑶刚喝下药睡下了。”
“睡下了啊。”三夫人拉长了尾音,扯扯云儿,马上对着端木玉笑吟吟地说,“端木公子第一次来府里,正好,让云儿带着你四处转转,府里也有不少稀奇玩意呢。”
大夫人沉下了脸,却不好说破,郁郁地站在肖老爷身旁。肖老爷倒是想瑶瑶和云儿哪一个让端木玉看上了娶回去也是好事,因此也不说什么,让云儿带着端木玉去府里转转。
云儿满脸娇羞,走到端木玉身边,“公子,请。”
“多谢小姐了。”折扇刷地打开,带出一阵凉风,拂开云儿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他跟着云儿走了。
“哎呀,看看云儿和端木公子,多般配啊。”三夫人感叹地看着那一双俪影,还是自己的女儿最好,“老爷,以后真应该让云儿和端木公子多接触接触。”
肖老爷捋着胡须点头:“不管是瑶瑶还是云儿,都好。”
大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今天真是劳烦端木公子了,亲自上门来给瑶瑶赔礼。”
三夫人背地里一阵白眼,哼,了不起什么,昨日的事情你那女儿还不够丢人吗?今天是端木公子给你们一个台阶下罢了!
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便到肖府的花园,端木玉没有多大兴趣欣赏满园的花花草草,眼前的女子自是娇艳美丽,可还不是他钟爱的类型,他喜欢那种带着点儿尖尖利爪的小猫,能时不时抓他一下,让他不会忘了她的存在。
“端木公子有心事吗?”云儿看出他一路走来似乎都不大想说话,心里虽然都是羞涩,但还是隐隐担心,他是不是不喜欢她?
端木玉摇着扇子,一派的风流倜傥:“怎么会,肖府如此好风光,让在下流连忘返呢。”
云儿一听那话脸就红起来了:“那公子定要好好看看。”
肖家在扬州城是数一数二的富豪,这几年肖大少爷肖皓暄掌管大部分肖家商行,他手段想来雷厉风行,短短数年,让肖家的产业更加壮大了,肖老爷也就放放心心地让大儿子管理家业,这让三夫人气得发狂,只可惜他的儿子对经商向来没有兴趣,所以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女儿云儿身上。
“咦,那亭子怎么缺了一角?”端木玉合起扇子指着荷花池上一方六角亭问。
云儿看了一眼,想起那天在云水坊让瑶瑶抢尽了风头,不禁咬牙切齿:“那是瑶瑶和安阳闹的时候打下来的。”
“哦?”他饶有兴味地看着云儿,“两个小孩子有那么厉害吗?”
云儿冷冷一笑,眼里流出那种又气又讨厌的神情来:“他们两个什么不会做?都怪我爹和大娘,宠坏了她们,特别是瑶瑶,女孩子家,居然和安阳偷偷溜出去,玩到大半夜才回来!”
端木玉点点头:“瑶瑶小姐的确举动惊人。”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被那个丫头片子吸引了。
云儿聪明地岔开话题:“端木公子看那边的梅园,等到春季的时候,那一片园子里都开满了梅花,可真美呢,到时候还请端木公子前来观赏。”她指着那边的梅园,可是手指的方向也是瑶瑶绣阁的方向。
整个肖府里瑶瑶的绣阁最高,精致的三层小楼,瑶瑶就在最高的哪一层,远远看过去像是托在梅林之上,临空而起的楼阁。
而此时她指过去,那绣阁的窗户外,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匆忙往外爬,淡粉色的绣裙,头发还零乱地披着,但是她丝毫不在乎,嘴巴里不停地嘀咕着:“哥你倒是别急啊,你那个发烧的药量下得太多啦,我现在头晕得厉害…….哎呀你真是的……”
“瑶瑶!”云儿惊呼,那,那死丫头是装病的!?
端木玉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正好就看见因为听见云儿声音而抬头望过来的瑶瑶,那一张小脸上还带着‘发烧’的晕红,肌肤欺霜赛雪,那一抹红犹如千里雪野上一朵傲雪的红梅,更衬得她美态端凝。
瑶瑶震惊地转着清莹的眼珠子,嘴巴还张着,保持刚才说话的形状。回过神后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抚着自己的额头,虚弱地往后退:“哎呀,三哥,我头好痛啊,好晕啊…….哎呀呀,没有力气没有力气……。”
肖安阳还不知死活地在里面大呼小叫:“你干什么!快出去啦!现在端木玉都走了你还装什么装啊!?”
果真是这样!端木玉打开折扇,一边摇一边笑得潇洒落拓,嘴角的弧度弯成一个完美的形状,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瑶瑶回头不断地眨眼睛,可是安阳丝毫没有会意,一直把她往外推,瑶瑶就死死板着窗户:“哥……。”云儿也在下面,要是她告诉爹,一定会被爹打几十鞭子!然后跪在祠堂里一天一夜!
安阳突然用力,瑶瑶不设防的身体跌出去。
“啊——”
“瑶瑶!”肖云儿捂住嘴巴,看着瑶瑶从绣阁的窗户上跌出来,她还是吓得魂不附体。忽然间,眼前一道月白色的影子一闪,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足尖点地,施展轻功飞出去。
那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闪电一般就到了瑶瑶面前,她刚好落到二楼的身体被稳稳接住。
虚惊一场——
落到地上,端木玉低头看着这个头发和衣服都凌乱不堪的小丫头像只八脚章鱼一样攀在他身上,惊吓让她一张粉嫩嫩的小脸霎时白了,病态的红晕也退了大半。他深深望着她的脸,的确,容貌惊人,小丫头漂亮极了,可爱得想让人逗着玩。
“瑶瑶,你没事吧!”安阳趴在窗台大声问。
“你妹妹差点儿死了。”瑶瑶的声音小小的,像蚊吟一样,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似乎在想着为这场虚惊找一个绝佳借口。
“真的没事?”端木玉看着她一阵红一阵白的小脸,不禁又想逗逗她,“脸色这么白,没有发烧了?”说着,低下头,额头触在她额头上,看看有没有在发烧。
瑶瑶瞪大了眼睛,想都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个混蛋在吃她的豆腐,脑袋狠狠地向上一顶,撞得他惨叫一声,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头晕眼花,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无数小蜜蜂在眼前飞来飞去。
“你还真是一直爪子尖利的小猫!”端木玉忍着额头上的痛,舍不得放开这只厉害的小猫,仍旧笑着,“本少爷喜欢你的小爪子。”
“放我下来!”瑶瑶稍微清醒,就开始大呼小叫,手脚都开始挣扎。
他坏笑着抱着她:“能挣开就放了你。”
眼睛一瞪,他不为所动。而这时候,听见骚动的人们都赶过来了,肖老爷焦急的声音首先响起来:“是瑶瑶出事了吗?怎么了怎么了?”
瑶瑶大吃一惊,马上又装出病怏怏的样子,虚软无力地靠在端木玉怀里,肖老爷带着大夫人三夫人云儿一起过来,后面跟着跑下楼的安阳。
三夫人一看见端木玉抱着瑶瑶,火气就大起来,阴声阴气地说:“瑶瑶是怎么了?大白天怎么让一个男人抱着?”
端木玉不悦地绷起下颚,嘴角还带着笑意:“瑶瑶姑娘从窗户上摔下来。”
大夫人吓得花容失色:“怎么掉下来了?那么高,瑶瑶,你怎么爬到窗户边去玩了?”
正在装病的瑶瑶努力把一张小脸埋进端木玉怀里,天哪,她要怎么回答?爹会狠狠教训她的~~~
“瑶瑶,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还这么淘气?”肖老爷严肃地看着瑶瑶。
肖安阳忙出来解释:“爹,大娘三娘,你们不要问瑶瑶啦,她是女孩子,会难为情的!”
“有什么难为情的?女孩子家整天爬上爬下,成何体统!”肖老爷声音大了一些。
柔顺地依偎在端木玉怀里的瑶瑶抖了一下,安阳机灵地说:“瑶瑶只是……她想看看端木公子,就让我扶着她到窗户边,没想到瑶瑶看见端木公子太激动了,不小心就从绣楼上摔下来了,幸好端木公子身手了得,救了瑶瑶!是不是,瑶瑶?”转头看着瑶瑶。
瑶瑶不动声色地抽搐嘴角,保持一个僵硬的笑容,看向安阳,无声地用眼神问他:是这样吗?
安阳却在一旁乐开了花,对着端木玉鞠了一躬:“多谢端木公子出手相救,小妹才幸免于难。”
肖老爷立刻会意,笑呵呵地捋着胡须:“是难为情是难为情,我们瑶瑶长大了!”
大夫人一怔,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暧昧不明的笑声让瑶瑶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该死的安阳!什么烂借口!她才不稀罕看这个混蛋大混蛋呢!
想起自己还在他怀里,脸上居然火辣辣地烧开了。
端木玉则一脸促狭地低下头,也不避讳旁人的目光,在她耳边轻声道:“多谢小姐垂青,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你——”瑶瑶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却没有容许她多说,抬头对肖老爷说:“伯父,端木玉定不负瑶瑶小姐的心意!”
嘎——
安阳和云儿同时转头看着他,瑶瑶则是眼珠子瞪得要滚出来,他,他说什么???
肖老爷大笑:“好侄儿,好侄儿,老夫便把瑶瑶托付给你了!”
“爹……。”安阳挣扎着想解释,他只是,只是开玩笑而已……
“好啦,安阳,爹不说了爹不说了,瑶瑶会害羞的,爹知道你心疼妹妹。”肖老爷会错了意……
瑶瑶一脸哭不出来的表情:“不会吧……。”声音小小的,只有怀抱她的端木玉听见了,他俯首在她耳边:“会的。”
众人面前瑶瑶不能发作,只能虚情假意的笑着,任由这个无耻的抱着,全家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真是……真是冤枉啊,她比那个什么什么的六月飞雪那个还冤呐!!!!
三夫人酸溜溜地说:“恭喜姐姐了,这么快就帮瑶瑶找好了归宿。”
大夫人忍不住笑:“谢谢妹妹,云儿的夫婿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是不是?”
三夫人冷冷哼了一声,等着瞧吧!不会让你们这么得意的!
云儿一脸神伤,怎么会这样呢?那样的瑶瑶,端木公子究竟看上她哪点了?
一下子不太正常的气氛,让安阳悔得肠子都青了,一抬头看见瑶瑶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他心想完了,这回连妹妹都保不住了!
“哥,你带瑶瑶上去休息吧,瑶瑶好累呀。”瑶瑶装模作样地说,安阳立刻屁颠儿屁颠儿跑上前,想从端木玉手里把亲爱的小妹接过来,哪想到端木玉不但不放开瑶瑶,反而一脸高深的笑容:“还是让我送小姐去休息吧。”
瑶瑶头顶冒烟地看着兄长,用眼神警告他:一会儿找你算账!!
端木玉对着众人点点头,便抱着瑶瑶走了。安阳要跟上去,肖老爷叫住他:“傻小子,你跟上去做什么?让瑶瑶和端木公子好好培养感情!”
安阳急得眼睛都绿了,悔恨交加,他怎么那么笨!真是坏了大事!现在他最可爱的小妹被他亲手送进大灰狼,哎,怎么办才好?急得满头大汗。
海港城的端木家老宅里,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整座端木家老宅在飞扬的纷纷扬扬的落叶中越发庄严,红墙琉璃瓦,彰显着公司的最高决策人的威严。
这是整个海港城最冷的时节,银装素裹的世界,也是最美的时节。
没到这个时候海港城的会员在纷纷扬扬的落叶消停之后会在房檐挂一盏红灯笼,点着光,红彤彤地照着纷纷扬扬的落叶地,像一块块沉淀下的彩霞。
据说这样叫做‘照路’,让路过的家主踩着祥和的红色走过,来年便会给这一家带来平安祥和。
老宅里的每座殿阁里都挂上了红灯笼,温暖的亮光在纷纷扬扬的落叶中特别显眼。
静悄悄的端木家老宅,已经是夜深人静,大伙儿都去睡了,除了巡逻的佣兵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四下一片郁闷的安静。
万籁俱静的时刻,公司会议室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端木家老太爷最近越发勤于朝政了,对端木家族妃嫔几乎不闻不问,就连身怀六甲的静妃,也只是差人送去补品即可,不会去多看一眼。
端木家族中闲话很多,都说静妃怀孕之后日渐娇宠,让端木家老太爷厌恶了,哎,公司的最高决策人之家,喜新厌旧是常事,端木家老太爷昨儿个还宠着的人,说不准今天一转身,就给忘了。
端木家族漂亮姑娘三千,谁会记得谁?
可是现在这位端木家老太爷,还真是清心寡欲,一共只有一后一妃,堪比当年的天圣端木家老太爷了。
今晚,平静的端木家老宅似乎出了一件大事,凤翔宫的保镖保镖宫女在暗中都急得冒烟儿了,就是不敢往上禀报!
悄悄在底下讨论应对的方法。
大保镖福德守着公司会议室的门,冷冷瞥着那个走来走去的老保镖,眼睛一挑,老保镖走上来道:“福公公,这次可真的救命啊!”
福德斜眼看着他:“哟,这不是端木家老太太老宅里的刘公公吗?今个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莫不是端木家老太太又什么事要来找端木家老太爷了?”福德对蓝乔乔这位端木家老太太,一直都是十分欢喜的,以往只要看见蓝乔乔的人来,都不用解释就去向端木家老太爷通报,根本不会受半点儿委屈。
刘公公一点儿摆不出平时谄媚的笑容来,苦着脸道:“哎哟福公公啊,您今天可是不能拿小的开玩笑了,端木家老太太都不见了呀!”
“什么?”福德尖细的嗓子轻轻一嚷,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端木家老太太阿姨又跟谁躲迷藏了?”那位端木家老太太花样可多着呢,跟太后都能玩起捉迷藏来,大半夜不见了准是又找谁玩去了。
以往不都是这样吗?
在岳家宅子也是劳动岳冷林一次一次出去找,闹得鸡飞狗跳的!
刘公公几乎要哭出来:“这次可不是捉迷藏了!”
“那是干啥呀?”福德眯着眼睛,“阿姨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天快黑时,端木家老太太阿姨还在院子里看纷纷扬扬的落叶,看着看着,就说想一个人坐坐,让佣人保镖都下去休息,那些个懒东西当然乐得高兴了,一个个都走了!小的当时去给太后阿姨问好,回来时问小德子端木家老太太去了哪儿,太后赏了许多东西,总要让端木家老太太一一过目一下,就是这么一问,才发现端木家老太太压根儿就不见了!”刘公公越说越急,最后竟然泪水汪汪,抹眼泪擦鼻涕,好不可笑。
福德道:“会不会到别宫阿姨那儿串门子去了?”
“难能呢?”刘公公说,“这次端木家老太太连手枪和衣服都带走了!这可是离家出走了!”
福德吸一口气,这端木家老太太,真是花样层出不穷,这次是离家出走了!
“我这就进去禀报端木家老太爷,让端木家老太爷派兵去……。”
“哎,您可悠着点儿,这事让端木家老太爷知道了,小的脑袋可就没了!”刘公公连忙拉住福德不让他进去。
可是下一秒,一个让人魂飞魄散的冷冽声音便响了起来:“我不要你的脑袋,我只给你一天时间,带着人立刻把端木家老太太阿姨找回来!通知各院门守卫立刻锁上院门,不得有人出入!”端木齐站在门口,已经冷冷下着命令。
“是!”刘公公一身冷汗,忙躬身退下去。
“端木家老太爷,端木家老太太阿姨只是贪玩儿,小孩子脾气,您可别跟她一般见识的!”福德还不忘为蓝乔乔说些好话,好挽回她在端木家老太爷心中的地位。
“我没打算跟她一般见识!”端木齐阴狠地瞪着远处一盏红灯笼,他只是讨厌背叛逃走的感觉。
一切,就像那个该死的女人一样!
碧儿,连你也要学着她,跟我不辞而别了吗?
福德看端木家老太爷的表情,喜怒从不形于色,给人十分沉重的压迫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公司的最高决策人,大抵都有这种感觉。
端木家大少爷带着人从海港城逃了出去,在奥城迅速和剩余端木瑾的人汇合,端木瑾的人一向是海港城最勇猛的作战部队,就算端木家老太爷手握着三雇佣兵事的权利,也要在端木家大少爷手下吃一个大大的亏!
不知道有多少国家的人见过他的冷酷!
据说端木家大少爷在奥城和天下第一富商安家交好,如果安家肯用财力支持端木家大少爷的话,那端木家大少爷无疑是如虎添翼!
而且听说,端木家大少爷身边带着一个女子,听探子回来禀报,因为距离相对远,所以看不大清楚,但是看身量和举止,倒和肖瑶瑶很是相像。
自从端木家老太爷听了这个消息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公司会议室中,没日没夜地批阅奏章,处理朝政,用数不清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不愿意面对外面的一切!
福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站在一边,神经紧绷,随时都准备听候差遣。
端木齐望着远处一片纷纷扬扬的落叶白喃喃道:“原来你说的累了,是这样……。”沉重的叹息在喉咙脸升起又咽下。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不喜欢碧儿,本应该放她走了的,但是因为肖瑶瑶,他只能依靠碧儿把肖瑶瑶留下,所以他从来不去凤翔宫,不碰碧儿。
留下一个白璧无瑕的她,让她找到更好更爱她的人!
做错了吗?也许他这样的做法,伤害了那个从小就骄傲的女孩子……
端木家老宅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地关起来,咯吱——时间久远的声音响彻在纷纷扬扬的落叶后的夜空里。迎面吹来冰冷的寒风,带着某种属于自由的气息,叫人沉醉。
轻轻擦了一把脸,蓝乔乔望着身后高耸的城门笑了。
再见了,齐……
“哎,走咯!”前面推着老宅里的泔水桶的老头子一声吆喝,两个保镖立刻跑上去:“师傅,今晚还出城吗?好像晚了呀!”
蓝乔乔也连忙跟上去,大摇大摆装着男人的样子,因为戴着灰色的厚实毡帽,裹着大棉袄,又在夜晚,所以一时倒分辨不出是男是女,面容也很难瞧清楚。
“当然出去了!还是走老路,这样快些儿!”老头子呵呵一笑,这老宅里出来的东西,即使只是泔水,也有很多人抢着要啊!
好的可以留下来吃吃,不好的喂猪喂狗,都比人吃的强多了!
所以说这世上那有人不羡慕端木家老宅,不想进去的?一进去了可就是进了天堂,吃穿不愁了!
高墙大院,也不知道住在里面的端木家老太爷,端木家老太太,妃子们每日是怎么生活的?那肯定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多幸福的日子啊!
蓝乔乔低着头,跟着一起推车,偷偷苦笑,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吧?齐,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只为你一个人而活了。
前面的路通往何处?不知。她该去何处?不知。
只知道向前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反正她已经下了决定,不再是慕容公司的高小姐,不再是深老宅里的端木家老太太,她只是蓝乔乔,只是一个过客……
一大早起来,纷纷扬扬的落叶已经停了,推开窗户,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真干净,像被彻彻底底洗过一番,没有半点儿瑕疵。
果然,奥城是个很美的地方,春夏秋冬,各有特色。
这样的天气,一会儿出去可以堆纷纷扬扬的落叶人了!
肖瑶瑶伸了个懒腰,欢快地叫了一声。
大门被推开,两个女孩的笑声同时响起来:“今日小姐起床可真早!”
肖瑶瑶回过头去,笑盈盈道:“小娟,思思,你们来真是太好了!”
小娟和思思是昨晚才由沙漠里的眼镜蛇部队的人护送着悄悄来到奥城的,端木家大少爷从海港城出来时,因为匆忙,所以只带了身手不错的男子,剩下的人只能各自遣散回家。
可小娟和思思两人因为从小便被卖进端木家大少爷府,一直都帮助着端木家大少爷,哪里舍得离开,死活不依要跟来,小文只好留下两个沙漠里的眼镜蛇部队高手,在路上保护她们,让她们也一同出来了。
现在,这两个人当然是被分派来帮助肖瑶瑶了。
“我和小娟姐有福气,最好能帮助端木家大少爷一辈子!”思思笑道,放下洗脸水和毛巾,“小姐过来梳洗吧。”
小娟笑道:“我听秦力大哥说,端木先生已经吩咐下去让准备婚礼了,哎呀,这次你可跑不了了!”
肖瑶瑶脸上神色一黯,想起上一次的事,又忍不住狠狠揪痛着心。
思思睇了小娟一眼,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还乱说话!
上一次的事情是端木家大少爷和肖瑶瑶小姐都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她怎么还放在嘴边说。
小娟吐吐舌头低下头,她只是太高兴了,又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肖瑶瑶看见两个人同时讪讪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走过去道:“放心吧,这个端木家少奶奶的位置,我是坐定了!谁也休想跟我抢!”
小娟和思思一愣,随即都大笑起来。
“小姐好不害臊!”
“有什么好害臊的?你们难道就不嫁人?”
一别墅说说笑笑,气氛又暖和起来。
梳洗完毕,简简单单穿上棉袄,肖瑶瑶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跳进院子里铺的厚厚的纷纷扬扬的落叶地上,朝别墅里招手:“小娟,思思!一起堆纷纷扬扬的落叶人吧!”
两个女孩也正是玩乐的年纪,一听招呼,就立刻跑出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忙开了。
不一会儿,三个女孩子合力,已经堆好一个大大的纷纷扬扬的落叶人,肖瑶瑶从别墅里拿了一盏灯笼出来,插在纷纷扬扬的落叶人肚皮上:“路灯!”
小娟和思思诧异地看着:“路灯?”
肖瑶瑶骄傲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是新发明,好创意吧。”
说起来,真应该在大街上设置路灯了,每次大半夜出去都被吓得半死,只有打更经过的人才会提着灯笼,夜深了就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多郁闷。
像现代多好,路上隔几步就有路灯,都是政府投资,古代赋税那么重,就全都去养那些皇亲贵族了,老会员交了税却什么都用不到。
一想到这些,就情不自禁地说:“你别看这路灯小小的,作用可就太大了!”
“可是……。”小娟小声地说,“晚上城里都禁足的,子时一过就不许人出来了……。”
“那子时之前呢?”肖瑶瑶说,“老会员苛捐杂税那么繁重,是应该抽些出来为会员服务,赋税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该只是奉养土豪,那对太多人都不公平!”
思思和小娟都睁大了眼睛,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大胆的言论,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可是眼中都有着小小的期待和赞同。
赋税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句话,说的多么好……
苛捐杂税,沉重的徭役,不知道让多少老会员压弯了腰,他们的家里,都是被这些逼得走投无路,才会把大些的女儿卖了,换一丁点儿钱过日子,日子苦的完全没法想象。
可那些靠着会员赋税过日子的人却个个脑满肠肥,过的逍遥自在,即使无所事事,都能衣食无忧。
会员吃的住的都是最差最烂的,如果真的能让赋税用之于民,那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肖瑶瑶看见她们不敢太过暴露出来的激动,不禁摇头叹息,在封建社会,有谁敢想象这种事情?
望着站立在大地上的纷纷扬扬的落叶人,忍不住说:“每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平等的,不管是君王,还是会员,都没有贵贱之分,土豪是人,难道会员就不是人吗?辛辛苦苦劳动的成果,凭什么让人白白拿去?还要忍受他们的种种恶行!?”也许是当了太久的佣人,感情压抑太厉害,现在一发泄,就一发不可收拾,说的激动不已。
两个佣人已经被她伟大的言论吓得相互搂抱在一起,恐惧地望着她。
平等,君王和会员,怎么可能是平等?
“小姐……。”思思忍不住说,“您,您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