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实验室里,黑漆漆的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半截儿的小炕上并排躺着慕青和夜玄,一个二目圆睁,一个闭目养神。今晚轮到他们值夜。
似乎是觉得夜太过安静,又似乎是太过好奇,慕青纠结、憋闷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兄弟开了口。
“喂,你说主子怎么想的呢?京城多少千金小姐洗干净了等着他临幸,他看都不看一眼,这怎么就偏偏跑到山沟子里骗一个大肚婆上床呢?真是让人费解!”
“……”
慕青是真的怎么也想不明白了,心口猫挠般难受,这才鼓着勇气开的口,没想到回应他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高冷、不给面子。
慕青这个郁闷,没有比这一刻更希望身边躺着的不是这个木头冷冰块夜玄而是那个洁癖又事儿妈的墨白。
如果是墨白,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起码都是会回应几句的。而不是像这样,他自己傻兮兮的,如同对着空气说话。
又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夜玄,不由叹息:“唉,你说就你这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将来可怎么娶媳妇儿啊,真愁人!”
其实在四大护卫里,慕青也算是以高冷著称的。可当他这种‘闷骚’的假高冷遇到夜玄这样的真高冷时,就彻彻底底的破功了。就像现在,居然担心起人家的终身大事了,也不想想自己也只是一直单身狗而已。
不过他这样苦口婆心的一唠叨,还真就引起了夜玄的反应。睁眼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假寐。
慕青瞧见了、愣住了,诧异又气愤的质问:“你那什么眼神儿?鄙视我吗?……啊啊啊,天呢,我居然被你小子给鄙视了……我、我睡觉,不理你了还不行吗?哼~”
说完侧过身去,当真不再理人。
然而闭目的夜玄,忽然睁开眼睛,定了一会儿,翻了个冷傲的白眼……
夜,静悄悄的。伴随着虫鸣和蛙叫之声,又迎来了新一天的黎明。
清晨,温暖的被窝里,无双闭着眼睛蠕动,就是不愿意醒来。
这一夜睡得太香,好梦连连。虽然已经没有一个记得清的,但是那种美好的余味始终不曾散去,围绕着她、包裹着她,让她幸福的冒着泡泡。
已经亮天了吗?
突然间想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眨呀眨呀,咦?这不是她们姐妹的卧室吗?身下是她自己的被窝没错。怎么回事儿?
感觉大脑有一时的空白,无双皱着眉头仔细想啊想,终于想明白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儿了。
“嘻嘻,果然没让人失望,做的够漂亮!”
居然都省了她再自己偷偷溜回来的过程。这结了干亲就是不一样,考虑事情都变得细心、体贴了。无双满意极了,心里给燕景齐打了三十二个赞。
“姐,你在那儿傻笑嘀咕啥呢?赶紧起来洗漱吧,马上要开饭了!”
无暇本来就是进屋来叫醒她的,没想到人已经醒了,却在那儿嘀嘀咕咕,还一脸的傻笑。摇摇头,她觉得应该是做啥好笑的梦了。
“啊?”无双愣住,“都要吃饭啦?这么晚了吗?”
“是啊,你看太阳都老高了。今天你醒的晚,可能是昨天太累了!”
“嗯,估计是。”
昨天有那么多的事儿,昨晚又熬了比平时晚,再早起就奇怪了。只是她是什么时候被送回来的呢?
“对了大妹,你们都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昨晚睡得还好吧?”
无暇一边叠着被子一边回答:“我们还不是每天那个时辰起来,都习惯了。至于昨晚睡的嘛,还行吧,就是刚醒的时候浑身有些发僵。”
“呃……”无双目光有些闪烁,“那可能是压着了,呵呵,没事儿,多活动活动就好!”
“嗯,确实没啥大事儿,现在都好了。”
无暇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儿。庄户人家干活儿多,睡醒之后身子出现酸疼什么的,都是常事儿,不值一提。
无双就不行了,虽然反应是不大,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家人,不由在心里默默道歉。
早饭上桌,唐初和林氏作为当家主人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生怕燕景齐一夜过后又突发什么状况。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燕景齐出现才彻底作罢。
原因嘛,不能说燕大爷没变,而是变得柔和可亲了。从一进来,整个人就是带着微笑的,而不是他平时挂在脸上的那种邪笑。如沐吹风般沁人心脾,让紧张的他们渐渐的放下心来。
小老头一见,心生诧异,这小子今天怎么转性了?
“哟,凌少今儿个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笑了?”
燕景齐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依然好心情的笑着。
“本少每天都面带笑容的不是吗?不过今天确实有一件喜事儿!”
“啥事儿?”
小老头眉毛一拧,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他真怕一般人接受不了他所谓的‘喜事儿’。
神秘一笑,燕景齐卖上了关子:“等用过饭后再宣布!”
“嘁,你就忽悠人吧!”小老头牙根儿就不觉得会有什么好事儿,也不抱有期待,而是招呼呆愣的众人吃饭,“都愣着干啥?赶紧吃饭、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这时候无双也洗漱完进来了,看了燕景齐一眼,什么都没说,坐下认真吃饭。
一顿早饭,头一次将‘食不言’三个字贯彻执行得彻底。
不管小老头怎么说,唐家人还是对燕景齐所说的‘喜事儿’很感兴趣的。在他们看来,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要是他燕大爷的事儿,都是大事儿,越早知道心也就跟着越早落地。
饭后,燕景齐也没让他们多等,待一切收拾完毕、所有人都聚到正屋之后,他开始宣布这件‘喜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感觉与唐家很有缘,有幸得你们照顾,特此想认无双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为干亲子女,赠与一块土地聊表心意!男孩儿就是儿子、女孩儿即为女儿,不分性别,今后都是我的孩子!”
话落,在一室静寂、一众惊掉下巴的震惊当中,又掏出怀里某女觊觎已久的地契,直接递给了孩子的母亲——无双。
“既然孩子还为出生,那就由你带他保管吧!”
无双颤颤巍巍的接过,又仔细翻看确认了几遍,终于舒心的笑了:“好,我先代为保管。放心,我一定替你干儿子将这片土地打理得枝繁叶茂、繁花簇锦、遍地开花、遍野生香!”
真是太好了,终于得到这块梦寐已久的土地了。无双就快喜极而泣了,但是她还是努力的控制住了,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如此丢人。
燕景齐怎么能看不出来她的喜悦和激动?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孩子的母亲和新认的干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将此事定了下来。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板上钉了钉,事已敲定。
唐老爷子和小老头都是不发表评论的,一个替增外孙开心,另一个却在心里不知琢磨什么,总之都没有言语。
而唐初和林氏就都有些不开心了,均是蹙着眉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无双看出来了,直接问道:“爹娘,你们有话要说吗?那就说吧,有啥说啥!”
现在她已经没那么害怕燕景齐了,再加上她觉得燕景齐对孩子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看在干儿子的份儿上也不会把他们家怎么样的。所以还是有话直说得好。
唐初看看燕景齐又瞧了瞧无双,最后干脆道:“这是不是有点儿高攀了?”
自己家多少斤两唐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么高贵冷傲的人,凭什么就会认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做干儿子?又不是七老八十一生无子。唐初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头、不靠谱。
林氏在一边猛点头,很显然也是赞同唐初的话的。
无暇姐弟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懂燕景齐的用意,总感觉这变化也太快了。
无双听完一咧嘴,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猪’,光顾着自己美了,把这对老实古板的父母给忘了。
可不是嘛,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儿,一般人谁敢接接啊?何况是唐初和林氏这样一点儿不贪图便宜的人呢!
赶紧转动脑细胞,想想怎么把他们安抚了,不然以后也是个事儿。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燕景齐已经对着唐初和林氏开口了。
“你们二位不用多想,我没有任何图谋不轨的行为。之所以有了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昨天巧合之下碰见无双姑娘的胎动,感觉到生命的神奇后才产生的。如有唐突,还请见谅!”
如果说刚刚燕景齐宣布认干亲的时候,谁不曾惊讶,那一定是他的四大护卫无疑。可是此刻他们却个个大跌了眼镜,不可置信的看向变了一个人似的主子。
这还是那个高傲无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主子吗?什么时候,睥睨天下的主子也能如此温声细语的向人解惑了?
没看错的话,刚刚那种态度真的算是‘温声细语’了,言辞间还带着谦卑。
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向来唯我独尊的人忽然如此改变?几人不由同时将眼神转向无双。
色诱?不可能,主子不是那样的人,要是能诱,京城的各大家族早使出浑身解数了;下药?也不可能啊,主子身心看不出任何异样,除了不同寻常的态度和做法之外,还都是正常的。
这下,四个人全部陷入了无边的纠结当中,包括冷漠无声的夜玄。
事已至此,人家又做了解释,唐初和林氏也就慢慢接受了,再看这燕景齐明显缓和下来的姿态,两人对视一眼,也都放心了。
若不是真的喜欢,也不会放低姿态,看来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既然外孙是个有福的,他们又怎么能破坏呢?
就这样,燕景齐堂堂正正作上了无双肚子里孩子的干爹,和唐家人也有了剪不断的联系。
除了地契,燕景齐还将一块随身佩戴的麒麟玉佩送给了无双。
“一张地契太过寒酸了,这块玉佩有驱邪避凶的作用,一并收下吧,千万不要让我的儿子受到一点点伤害!”
又儿子、儿子的,怎么老是没记性?
毫不客气的接过玉佩,无双嘟着嘴道:“带上一个‘干’字能累着你是怎么的?非得儿子、儿子的叫,让人听去了,还真以为是你儿子呢!”
“咳咳~”燕景齐用拳稍微堵嘴,轻笑道,“反正都是儿子,我既认了,就不会分什么亲疏,自然全心全意当亲生的对待!”
天呢,真没想到这个当初那么吓人的男人也有如此让人敬畏的一面!这话说的,真是太男人了!
无双感动得一塌糊涂,两眼放出崇拜的小星星。从来没觉得自己做的这么对过。看来真是歪打正着了,给孩子找了个好‘干爹’!
“你真是个好人啊,将来一定是个合格的父亲,嘿嘿!”
燕景齐看着无双的这种眼神神色微微有些变化。他没记错的话,昨晚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丁一的。
难道他做了这么多也就只能和丁一的一句狠话比肩吗?想法一出,某大爷又开始傲娇了、不痛快了。
“行了,赶紧戴上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昨晚一夜没睡,确实有些乏了。正好现在也不想看这张让他闹心的脸,所以燕景齐开始赶人。
无双嘴角抽搐,白眼翻腾。这人怎么和更年期妇女似的,一会儿一个样儿?明明聊得好好的,说赶人就赶人。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坏脾气会不会传染给她儿子!
“好吧,那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人家都撵了,她也不好再待下去,还是回屋好好计划计划怎么开启这块土地吧。
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很听话的想要将玉佩往脖子上戴。玉是养人的,既然得了这么好的一块,就不能浪费,还是戴着的好。
也不知道是她笨还是怎么回事,那玉佩上的挂带就是和她较劲,怎么也戴不上。气得无双真想直接把它扔出去。还好理智尚在,知道扔了就傻到家了。
燕景齐看了半天,终于看不下去,闪身来到她面前,拿过玉佩,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给她戴上了。
“就没见过这么笨的!真是和猪无异!”
居然说她是猪?无双不乐意的。她自己可以说,别人还真就不行。
杏眼一瞪,怒视着燕景齐,道:“你说谁是猪呢?”
“自然不是说你,说了你不是把我儿子也牵连了进去?”
燕景齐否认。他算发现了,眼前这个刚到他脖颈的小女人,有时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而这个时候最好也不要和她讲理,直接顺着来就好。
谁让她是他儿子的娘呢?既然承认了这个孩子,顺便对她的娘亲好一点也是应该的。那就让着些吧!
燕景齐如是这般的安慰着自己,也给自己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举动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无双又白了他一眼后才满意,道:“就是嘛,我要是猪,那你也成了猪队友。所以说骂人的时候还是得有点儿水平!”
说完笑呵呵的离开了,留下燕景齐独自站在地中央发了半天楞,而后刮了刮鼻子,喃喃自问:“我这是被嫌弃了?”
——
下午,白非又来了。这回不耍宝卖乖了,虽然言语间还是嘻嘻哈哈,但任谁都看出他是有心事的。
书房里,燕景齐和白非说着生意上的事,无双过来给他们送茶水和点心。
别看是农家,林氏的家教也是一点不落。因为都是年轻外男,两个未出阁的小女儿是坚决不让来回走动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关在屋子里做针线。
至于无双嘛,林氏也是同样的要求,但经不住她的伶牙俐齿、三寸不烂之舌啊!
无双一拿自己是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说事儿,林氏就无话可说了。就像她在说服伺候燕景齐洗澡一样,利害关系一摆,林氏只能妥协。
说来说去,就是听话与不听话的关系。这不,听话的两姐妹被关着,端茶倒水的活儿就成她的了。
无双倒也乐意,因为她觉得现在已经和燕景齐、白非他们成为朋友了,朋友之间多多互动还是好的,不然就生疏了,尤其她还是主人。
无双一进来,白非的话就戛然而止了,看着无双笑着打趣了两句。然而燕景齐却并无反应,依然继续着刚刚两人的话题,丝毫没把无双当回事儿。
“……你是说最新一批瓷器都不是太理想、太完美,而对手却领先了我们的技术?”
“咳咳~”白非用拳头堵着嘴巴,轻咳了两声,也不知道是感冒还是怎么着,而后又扫了无双一眼,低声应道,“嗯!”
“打探到他们的新技术是什么了吗?”
燕景齐接过无双手中的热水壶,亲自往茶壶里倒水。动作优雅、娴熟,看得白非怔愣半晌没有反应。
燕景齐蹙眉,不由扬声又问了一遍:“打探到他们的技术了吗?”
“呃……打探到了!”
不是吧,这可是再说机密,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呢?白非连连给燕景齐使眼色,而燕景齐始终视而不见。倒是看得一旁的无双直撇嘴。
“我说小白啊,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觉啊?怎么不但耳朵不好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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