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从睡梦中惊醒,醒来时满头大汗,唇色惨白,眉宇间尽是大病初愈之态。她的眸光轻轻扫过所在之处,竟是一个小木屋,木屋中只有一张床、一方桌、一个梳妆台,虽然简陋却干净。
她记得受伤那夜受伤后便在茫茫黑夜中四处行走,她也不知要去往何处,只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走入此处。可她记得当时来还未走入小木屋便昏死在地,可为何她却是在床上醒来?
带着满腹的疑惑,月初翻身下床,竟发觉自己的伤势好了许多,可以提起真气,竟是有人为她疗伤。
她究竟昏迷了多久,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拖着虚弱的身体缓步走出小木屋,瞬间,青山绿水闯入眼帘,顿觉心旷神怡。
薄雾匍匐环绕在整个小木屋,习习清风合着青草分清香扑面而来,潺潺水声与空谷黄莺鸟争相交鸣,便是这世间最美的乐章。
月初凝望眼前的景色,情不自禁地迈步走下木阶,朝那细水长流的小溪走去。
驻足在岸边,溪水潺潺淌过,清澈见底,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见,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庞。
恍惚间又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数千年前的麓山那段美好的时光,她光着脚丫站在溪水中捕鱼,哥哥就在山上修行,那段短暂却快乐的时光也许此生再也不可能遇见,只能终结于麓山,包括她与无双的友情。
望着满眼青翠,月初忽然爱上了这个地方,想再这里常住下去,哪怕是终此一生。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扯出一抹纯澈地笑容,她蹲下身子弯下腰,双掌置入溪水中舀起水,往干涩的脸上泼去。一阵沁凉之感传遍全身,她的笑容愈大,复又舀起往脸上泼去,只觉昏昏沉沉的整个人瞬间清爽许多。
那一刻她决定了,她要常住此处,今后不再涉足仙魔之争。
月初下定了决心,当即就朝屋内走去,看着屋中遍布着的灰尘可见该木屋许久未有人住,看来这里是空寂了许久。只是,她身上的伤又是谁治好的呢?
于是她便决定了要好好打扫这个屋子,并在此处等待她的救命恩人。
月初将整个屋子打扫完后便开始四处游荡,熟悉这里的环境,方圆数里都只有这一间小木屋,小屋处于山谷之中,四周荒无人烟,唯有青山绿水环绕。唯有一条小径可通往这里,看来这儿便是出谷的路。
繁盛的树木上结着许多野果,四周生长着野菜,看来这些东西可以填饱肚子了。
月初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形,一边满心欣喜,这儿当着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那夜她浑浑噩噩的怎么就胡乱闯入了这个世外桃源呢?当真是一段机缘。
不知不觉,月初在此处已住了大半个月,可这其中未见有任何一人闯入,更枉论她一直等待的那位救命恩人了。心中虽然好奇到底是谁救了她,可若恩人不现身她便也不强求。
安心地待在山谷内过着安逸的日子,令她惊奇的是,在衣柜中竟然可见几套衣裙,看来这里曾经住的是一名女子。衣服陈旧布满灰尘,看来许多年未曾动过,可她却能感受到衣裙上有仙气,便是这一股子仙气才将几套衣裙保存至此吧。
由于她一身肮脏,便也擅自将衣服取出洗一洗将就着穿了。裙裳穿在身上竟然出奇的合身,她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的模样,这裙裳竟然有些似曾相识。
将起居与环境都熟悉后,月初便开始为自己运功疗伤,这期间她心如明镜空如水,很快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
一日,月初正在屋内打坐,忽闻一阵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当即睁开双眸快步冲出屋外,心想着也许来人会是救她的恩人,可是闯入眼帘的却是一身风姿卓绝的白曜,此时的他迈着轻缓地步伐朝木屋走来,在瞧见静立在屋外凝视自己的月初时,他的步伐竟然瞬间顿在原地。
冰冷的目光朝她遥望而去,她身着一身湖绿色薄衫,如瀑的发丝随意挽起,几缕散落在颈边,在盈盈清风下飞舞。他的目光变软变柔,严肃的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几抹暖意,忽而加快步伐,奔至她面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带着几分狂热呢喃道:“玉染,你终于回来了。”
月初被白曜拥在怀中几乎喘不过气来,待听他唤自己为玉染,便知他认错了人,也唯有此时能够见到如此不一样的白曜吧,温柔似水,狂热似火。
月初冷言提醒道:“我不是玉染。”
白曜这才松开了月初,有那么几分恍惚,却是轻轻笑道:“都一样。”
月初盯着白曜,声音淡漠地问:“是你救的我?”
“你以为是陵霄吗?”此时的白曜目光中已恢复了一片清明,他径自越过月初走入小木屋,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一边审视一边道:“我查过你的伤口,能将你重伤到如此地步的人只有陵霄了。”
月初依旧站在屋外,眉头紧蹙,想到白曜说的话,不由朝自己受伤的胸口望去,咬牙切齿地问:“你查过我的伤口?”
白曜却一副理所应当:“不检查你的伤口如何帮你疗伤。”
月初脸上顿时一阵燥红涌上脸颊,怒道:“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你就是这样对恩人的吗?若非是我,你便是死在此处也无人知道,你妄想逆天而行去魔界找陵霄,为的就是去受他一掌吗?”白曜的视线终于转回了月初脸上,他的声音平缓无波,只是有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月初的面色愈发冰冷,上前一步道:“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你若是想用恩人这个字眼来牵绊我,现在我便受你一掌,当作我还你的救命之恩,今后你我两不相欠。”她说的那么认真,一副铁了心要受他一掌的表情。
“你当真以为我们能两不相欠吗?”白曜的目光忽泛凌厉,迎面走至她面前,冷道:“玉染就是月初,所以你永生永世都不可能与我两不相欠。”
月初闻言嗤鼻一笑,笑容中蕴藏着悲凉的意味:“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白曜深深凝着她:“你要我放过你?”
“我不想再卷入仙魔之争,只求能隐居避世在此度过余生,我愿剔除仙骨,随岁月而老去……”
“你舍得老去?”
“茫茫三界,我早已是孤身一人,红尘俗世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你还有我。”
白曜的轻言细语似乎有着无尽的情意,可月初却是勾起自嘲一笑,黯然低头,不言不语。
白曜继续道:“你可知这是当年玉染的家?你身上穿的衣衫是她的,你日夜睡的床是她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她都走过……你若非玉染,怎会冥冥之中又走入了这间小木屋呢?天命牵引着你归来,你又如何摆脱这红尘俗世?”
月初一惊,未想到此处竟然是当年玉染所住之处,难怪冥冥之中她竟然会闯入此处,而这段待在这里的日子总觉得一草一物是那么熟悉,却又那样陌生。
“这里,是玉染的家?”
白曜眸子一垂,泛出无声淡笑,仿若说起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这里,有许多许多玉染的回忆。”
见白曜的情绪渐好,月初的心中却没由来的闪过一阵悲伤,她低声问:“能和我说说玉染的故事吗?”
“玉染……她是一个恬燥缠人的孩子……”白曜眉心闪耀着如星辉般的光芒,那抹光似温暖了他那空寂的眼眸,提及玉染时他犹如脱胎换骨,眼角眉梢皆是暖暖地笑意。
这样的白曜,月初从来不曾见过,一时间竟然有些怔愣,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白曜对玉染的感情有多么深刻。
月初问:“她在你眼中是个孩子?”
“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白曜笑道,飘远的眸子似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一般,缓缓道:“玉染跟随江湖术士学了几招捉妖术便开始四处捉妖,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想对付魔界高手,若非遇见了我,她早已是魔人掌下亡魂。自此她便纠缠上我,满心热情的要我教她捉妖术,我自然不肯教她,于是她便缠上我了,走哪儿跟哪……我烦她,赶她,却怎都无法赶走,我拿她没辙,便开始疏离她,无视她……可她却好像乐此不彼的追逐着我的步伐。”
“那时的她已经喜欢上你,否则一个小丫头如何会如此死皮赖脸跟前跟后呢。”月初听到这里,脸上也不由会心一笑。
“我独来独往惯了,当真不愿有个小丫头跟在我身边,便常对她恶语相向,有几次她被我吓哭了,可哭过之后又开始追逐在我身后……”白曜说到这里,双眸一合,将眼中悲伤的情绪掩去:“人总是不懂得珍惜,当她永远离我而去时,我多么希望她能再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可这却成为永远的奢望。”
月初双眸微敛,望着自己的影子映打在地面,她一时无言。
“曾经是我不懂珍惜,错过了玉染一次,此生我不想再错过月初一次。”白曜侧首,深深凝视着身边的月初,那目光温柔入骨,依稀存留着这世上最真的情意。
“你已经错过今生的月初了。”她头一回看见白曜眼中那么真切的情意,无丝毫隐藏,炽热如火,情深意重。
白曜苦涩一笑,低声问:“是因为那三支诛仙箭对吗?”
月初沉默,肩上那曾被三支诛仙箭刺伤之处似乎依旧隐隐作痛,当年那一幕,她至今难以忘却。想起那三支诛仙箭,她恍然又忆起那一日陵霄为了护她而甘愿舍弃性命,可如今她却与陵霄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白曜容色清澈而深远,静若沧海,看着沉默着的月初,却动手将腰间的鎏金九龙腰带解开。
月初见他此举,当即后退一步,满脸戒备地望着他:“你做什么!”
白曜将腰带丢掷在地,动作未停,一把将上衣扯开,露出健硕的上半身。
本是异常狐疑白曜的举动,却在瞧见白曜右肩上那明显狰狞的伤痕时彻底怔住,她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自己的右肩,就在这个位置,当年三支诛仙箭的疤痕永远的留在在这里,永远无法褪去。
白曜一字一句道:“我知你痛,愿与你承受着同样的痛。”
月初鼻间涌现一抹酸楚,哽咽着上前一步,颤抖着抚摸着他右肩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伤疤,不多不少,也正是三道。她怎会不知,唯有诛仙箭所留下的伤疤才会永远留在身上:“你自己伤的?”
“我说过,前世我错过一次,今生不想再错过一次。你因这诛仙箭恨我,那我便与你共受,只盼望着能让你心中好受……”白曜说到此处,清幽地目光一寸一寸地将月初的容貌扫遍:“我知此时你与陵霄负气,我是趁虚而入,不是君子所为,可我仍想趁虚而入一次。”
她自己承受过诛仙箭的痛苦,如何会不知这诛仙箭给神仙带来的痛苦,白曜却亲手将三支诛仙箭插入自己的体内,那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这件事。
“可是白曜,当初那么爱你的月初,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月初猛然收回指尖,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我的世界中不止有儿女私情,还有天下苍生,也许所有人眼中我是个冷血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我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我成为天帝并非贪念私欲,只是想凭一己之力彻底铲除魔界,是非功过皆由后人评价。此生唯一亏欠的便只有你一人,今后我愿用余生来弥补对你所有的伤害,只恳求你给我这个机会。”白曜字字真真切切,情深意重,所吐露之言皆出自肺腑。
“你不欠我,白曜,你从来不曾欠我,更不要在我面前这样低微,我不想看见堂堂天帝因我而低头。”月初依旧背对着他,始终不肯面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子,记忆中的白曜,向来冷漠,甚至于冷血无情。
白曜上前一步,张开双臂从背后紧紧拥着月初,气力之大容不得她动弹分毫,他轻声道:“此生,我白曜只为你一人而低头。”
音未落,他便缓缓低头,将一个清浅的吻落在月初的额头之上。
魔界混沌之气未散,四周依稀掩埋着一股尸腐之气,琉离选在今夜召集各大长老在正殿宴请归来的大护法陵霄,诸位长老一见陵霄归来,皆上前问候,一时间也忽略了就座于主位的琉离。
满堂歌舞,可诸位元老却个个对陵霄嘘寒问暖,不断举杯敬酒,而琉离则似乎成了摆设,一旁的无双见此场景,面色冰冷,不由嘲讽地对身边的琉离道:“堂堂魔君竟比不上区区一个大护法,说出去只会让三界笑掉大牙。我十分疑惑,为何你在最后时刻竟然与陵霄化干戈为玉帛,倒是可惜了那埋伏在魔界几日几夜的神仙……”无双说到这里,抬起衣袖掩唇而笑,娇媚动人。
“难不成我明知魔界有危险,却还要一意孤行对付陵霄,将整个魔界置于险境?自损三分而伤陵霄并非我所愿。”琉离说的理所应当。
“不,我所认识的琉离不是这样一个人。”
“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所认识的琉离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你决不能忍受陵霄永世压在你头上,他是你心中永远的毒瘤,你必须摘除他不可。况且,因为琉雅的死,你早已经恨陵霄入骨,所以这一次你的妥协必然还有旁的原因。”
“果然是无双,在魔界千年倒令你长了许多见识。”琉离轻声笑着,目光却在歌舞声中朝饮酒的陵霄望去,眼底迸出毒辣的寒光:“凡事都必须学会一个忍字,我琉离不收拾陵霄,自会有人收拾他。”
“谁?”无双满脸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谁是陵霄最重要的那个人?”琉离反问。
无双一愣:“月初?”说到这里她却摇头,正想开口说话,却见琉离满脸笑意地看着正殿中央那腰肢扭动的舞姬,眼中有着浓厚的兴趣,正直勾勾盯着其中一个女子,她也好奇地朝那名女子细细看去,顿觉眼熟。
只见那女子摆动着双臂,莲步轻旋,竟脱离了众多舞姬,飞快地朝陵霄的位置而去。她脚踝上绑着的铃铛随着她的步伐而轻鸣,清脆入耳。她旋身跪在了陵霄的案前,恭敬地举起酒壶,擅自为陵霄那早已空空如也的杯中斟下一杯琼浆玉液。
“婳婳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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