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落水者,踩住水面站立着,将自己的手腕凑在那人嘴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湖面看不到一艘船,就连我们来时使用的机动船也不见了,入眼只是白茫茫的雨雾。
东海咒骂了一句:“见鬼了,大冬天下他妹的暴风雨啊!”
李亨利的身体随着湖水而荡漾,看见我们浮上水面,就大喊:“船翻了,快过来帮忙!”我这才看清,原来他不是踩着水面,是踩在倒扣着的船底上,正在喂那人喝自己的血。
我们赶紧划水过去,湖面风浪太大,很难靠近,好容易围住了机动船,李亨利的头发被雨水淋湿,显得落魄而不羁,在风雨里大喊:“抓紧钻到船下面换气瓶,咱们还得去办正事儿!”
我们的压缩空气瓶都是固定在船弦铁架上的,等大家都换好了,李亨利也给生魂的本体重新套上了潜水头罩,自己将手腕简单包扎了一下。他让我们都去船一边,然后他就跳起来往下踩,一下又一下。他的弹跳力很惊人,船身倾斜度越来越大,跟荡秋千一样,最后差不多整个都翻了过来,他就抱着那人直接跳下水了。
我们就着这股子力道,顺手一推一扣抓住边沿,船就翻正了,连湖水都被倒掉,所剩无几。
暴雨狂倾,船里积水越来越多,我“只好”将这个艰巨而又伟大的任务交给了爱妮,让她不停地舀水,不能让船再次倾翻,直到生魂归位为止。
爱妮不知道我故意支走她,郑重地答应了。我们在船上等了一会儿,李亨利和眼镜从水里递出那人,随后爬上船,眼镜关掉压缩空气,摘下头罩,摆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表情,我们就都知道是成功了。
那人悠悠醒转,我们简单交流过了,才知道他是渔政的,姓卢,刚才调查巨型鲟钻子的时候遭遇突发风暴,之后人事不知。他对我们十分感激,看我们一身的行头,就问:“你们是水下考古的吧?”
渔政已经知道了湖中的巨型鲟钻子,这让我们感到很吃惊,也只好不动声色地点头说是。
他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等雨停了再回来工作,我们谎称水下还有工作未完成,不能答应他。卢师傅竖起了大拇指,不无感慨地说:“同志,你们的人格魅力令我折服,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往后我将倾注更多的心血在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大湖里,向你们致敬!”
硬着头皮客套了几句,他倒是蛮实诚的一个人,半夜下湖是因为他值夜班,看到湖水水位降低了接近半米,情况太诡异,于是电话通知上级后,冒险查看原因。
由于他太虚弱,我让爱妮和眼镜送他上岸,当然他生魂出窍的事儿不敢讲,说了他也不信,我们还怕给自己惹上事儿。他还挺纳闷,说自己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就在水里昏迷了,更奇怪于连年干旱的洞庭湖怎么在大冬天的起了一场风暴。
我们却暗自庆幸,得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冲淡了湖面鲟钻子的血,也让这个时间段的洞庭湖渺无人迹,不然不渔民也该半夜起早出来了。
我们继续潜水,爱妮他们则去岸上补给氦痒混合压缩空气,等下了水,李亨利说:“这场风暴也不是平白来的,应该跟洞庭湖的气候有关,湖面上方空气湿度大,湖底灌水的活塞效应导致了空气剧烈运动,形成暴风,而暴风加速了湖水表面的蒸发,迅速形成饱和状态下的积雨云,继而出现暴风雨。”
他顿了顿,又说:“这一次我们务必要速战速决,直达四层大殿,渔政高层已经知道了这次洞庭湖的异常现象,而且他们对鲟钻子的信息也有所掌握,要不了多久,国家专业潜水员就会进行水下勘测。”
他说的,正是我所担心的,但眼下该怎么搞就怎么搞,应该不着急。政府作业最起码要等暴风雨停止后才开始,而且按常理估计,基本可以判断出至少要等到明天白天,而且还不知道潜水员什么时候就位。
可关键是张弦,他没有上来换气瓶,按照时间估算,现在他的气瓶里恐怕没压缩空气了,如果我们下去得再迟一点,就得为他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