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虹要来?”陆衡从窗外跃了进来,头上还滴着茶水。
“嗯”旈臣负手而立,淡淡答道。
“阮大哥才气还是很有的,就是太过中规中矩了,所以先前老是拿白刹那帮子海上打劫的流兵们没辙。不过……毕竟阮家祖上都是些个酸腐文官,难得出他这样一位好武的,且受这一家子文官的耳濡目染,他手段斯文些,倒属寻常……”刘偲绕到门口踱进偏厅。
“白刹那帮子绿眼淡毛鬼就是欠收拾,还是须得下狠手才能消停!上次被我们骇得老实了大半年,要我说,今冬就只小爷我一人站在日光岸边,他们瞧见了也是不敢越界的。”
脸庞上黥了肆字的男子,甩了甩头上的茶水,搭上了刘偲的肩膀。
此人名唤赵肆,也是当年从群岛上逃出的一员。
“老四你作甚么挨着我!仔细你那茶水都甩本少爷身上来了!”刘偲嫌弃地拂开赵肆的手。
“嘁!小气,就你那腌臜样儿,要不是在永乐城关于你的不堪流言甚多,你又如何老往我们镜北这不毛之地跑?”
说罢赵肆便不顾刘偲的嫌弃,硬是往他身上贴去。赵肆说的这番话,倒是颇有在不知情的下人面前,故意抹黑刘偲的意思。
“老四你为何总是编排我!本公子是看你们这帮穷腿子过的忒是辛苦,才来给你们雪中送炭,送些温暖!”刘偲气哼哼地说罢,眼尾往璃姬所站的方向瞟了瞟。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别在这里让下人们笑话了。”那散漫之声,自是扶着额头的覃舟进来赶人。
其后这些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璃姬已然顾不得了,她脑海里有且只有一个声音:“阮如虹要来?”“阮如虹要来?”
这般循环回响着……
怔忪过后,她蓦地惊醒,是了!先前他们口中提到的那镜北都督,定是自家舅舅阮如虹!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一名通传的小兵来报:
“启禀王爷,阮大人已至府前。”
“还不快快将人请进来。”华富只答道。
议事院
旈臣、刘偲及几名黥面男子,或站着摆弄匕首,或坐着品茗,或靠或倚在廊下看着庭院中的花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此时王府的随从,将一名年纪约莫二十七、八上下的男子引进院内。此男子身着肩袖部位绣有飞鹰纹饰的紫色宽袖袍衫,头束白玉冠,腰绑金玉带,脚踩乌皮长靴。这一副正统打扮,倒是显得整个人说不出的飒爽风流,器宇轩昂。
璃姬悄悄地仔细打量此人的样貌,那般的剑眉星目、面容透着正直英气,真真是依稀熟悉却又不完全相同……
华富引着此人坐在旈臣的下首,众人寒暄了一番,便开始商讨起年底备战事宜。
华富见状,偏头对着璃姬、楚涟的方向,小声地吩咐了一句:
“唐儿上茶。”
璃姬闻言心中既惊且喜,片刻后,她怀着万分期待的心情,端着托盘缓缓地走向那阮都督。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阮如虹,那和煦的微笑,与阮氏如此相似的眉眼,令璃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璃府的亲人们,她难掩激动地看着阮如虹,端着托盘的手颤抖不已,瞬间的失神,竟是一时没拿稳托盘,将茶盅摔在了地上。
在璃姬甫踏入议事院之时起,阮如虹自是感受到了一道热烈、激动的视线,且当他抬头看过去之时,却也是唬了一跳!镜北王府内何时多了这样一个妙人儿!
这个端茶的小丫头,生得粉雕玉琢、异常美貌。虽才十岁上下的年纪,却是身姿娉婷,端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只是,这女娃儿怎地如此面熟?
众人只见阮如虹鬼使神差地站起身,不由自主地将璃姬扶了起来,并让出了自己的坐位让璃姬坐下,且好生安慰道:
“莫慌,茶盅摔了便摔了,可别烫着哪儿。”
璃姬听到这亲切的声音,竟是止不住泪水,不管不顾地拖着阮如虹的手臂,悲切地哭了起来……
周围数双探究的眼睛纷纷看了过来,阮如虹面对着这一帮子人精,却也不知为何,并没有推开小丫头,而是任由她拉着自己。
议事院中其他人,见阮都督对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是如此宽厚,也是非比寻常的讶异。
连阮如虹自个儿也不明白,自打见了这小丫头之后,他的心简直软成了一滩水!
阮如虹拿出帕子,爱怜地替璃姬擦去泪水,并不时地轻拍着璃姬的背,轻声哄着她,好一番功夫后,阮如虹方才转头对旈臣道:
“这小丫头可能是打翻了茶盅惊着了,看她哭的如此伤心,下官斗胆向王爷求个情,便不要责罚她了罢。”
话音刚落,阮如虹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巨浪!只因刚刚这小丫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之时,竟在他的手心里快速地以指腹写了数笔,起初他还只当小丫头是顽皮在他手心乱画,可细细思来,那笔画组合起来竟是四个字:萧姒师傅。
这些男子,何其精明,只那一瞬之间,众人便已捕捉到阮如虹的表情微变,可这阮大人没过一息的功夫,复又沉稳平静。
众所皆知,阮玲宛和阮如虹是一对姐弟,但他曾经仰慕镜朝最为有名的琴师萧姒的那段过往,却是鲜为人知。萧姒只收取一名徒儿,那便是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宝儿。
他想起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外甥女,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难怪这名小丫头竟生得如此面熟!阮如虹如是想着,当年六岁大的宝儿,也是这般拉着他的手臂,哭闹着要他陪她玩耍……
阮如虹不由得又想起一事:前些日子远在永乐城的父亲,曾托人传来一封家书,信中却写着宛姐儿的小女儿在月夕节走丢了。
璃府的几位主子爷急得肝肠寸断、四处寻人,宛姐儿更是忧思过甚,连绵床榻。近些日子,竟是连人都认不清了。璃府遭此打击,失了金贵小姐,甚至连女主人也倒下去了……
思及此,阮如虹心下大骇,这名小丫头莫不是阿宛姐姐的宝儿?只是她如何会出现在镜北王府呢?
看着阮如虹与璃姬这一番动作,旈臣却是没有做声,掩在面具之下究竟是何表情,也尚未可知……只是那越现冰冷的声音却泄露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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