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后都会来坐一坐,再加上有薛千柔这样一位不知道该说是心大还是乐观的主子坐镇,人心还算稳定。
这一夜,齐寅又歇在了甘露宫,薛千柔琢磨着要去尚寝局一趟,之前她就一直想去查一查沈意卿第一次侍寝时的彤史记录,以免将来出现纰漏时自己无法应对,但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耽误了。最近齐寅每晚都陪着贤妃,不可能丢下重伤的她,半夜跑来听雨轩,于是那个计划又在心里蠢蠢欲动。
虽然近来整个后宫巡查都很严密,但她想要潜入尚寝局并非难事,毕竟在帝国接受训练时,那些高科技防控的地方她都能自由出入,在这个时空只有人力布防,相比之下要容易得多。
然而,没有夜行衣是一个难题。
上次去甘露宫,她临时偷了宫人的太监服,回来之后便悄悄还了回去。如今查得严,若她再如法炮制,万一有人发现那太监衣服失踪,说不定会怀疑他与刺客有关。虽说齐寅并非昏君,但毕竟是古人,封建思想严重,在宠妃面前,一个宫人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有“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想法很正常。
后宫妃嫔一向衣着光鲜,她又位居从三品,婕妤仪制的衣衫自然不会差,想找件颜色黯淡能充当夜行衣的根本不可能。思考了许久,想起有一床深蓝色的床单,赶紧找了出来,拿剪刀剪了几个窟窿,往头上一套,再找了根细绳系在腰上,一件简易的夜行衣便做成了。
彤史记录是考证皇族血脉的一个重要凭证,尚寝局有一间彤史室,专门用来存放彤史,这些是薛千柔早就打听好了的,因此一路轻车熟路,避开巡逻的御林军顺利到达了彤史室。
里面自然有宫人值守,她等了一会儿,趁宫人换班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里面一本一本的彤史摆放得非常整齐,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放置,每月一本,方便查阅。薛千柔暗赞,这里的宫人做事真是周到,让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查到两个多月前的记录。
她躲到书架背后,找到摆放今年记录的那一排,沈意卿是二月中旬进宫的,她从左到右数到二,将记录本取了下来。
彤史上只记载了某月某日皇帝翻了某人的牌子,宠幸地点为何处,已幸或者未幸。薛千柔一页一页翻过去,见大多都是“已幸”,一直翻到二月十七,才有一个“未幸”,侍寝的妃嫔是宣若宫的睿容华,未幸的原因是当晚贤妃生了急病,齐寅连夜赶了过去。
沈意卿的侍寝是在二月二十一,标注的是“已幸”。
薛千柔合上本子,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照理沈意卿是宰相的女儿,齐寅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没理由连宠幸过她都不记得。可是自己当初侍寝的时候,齐寅明显当她是第一次,这其中的缘由着实令人费解。
既然不知缘由,又无法将“已幸”改为“未幸”,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一整页都撕掉,到时候死无对证,就算想翻旧帐也没得翻。
她将纸撕下,叠好握在手中,却并没有立即离开。这里是一个非常好的资料库,可以通过妃嫔的侍寝记录得知齐寅宠爱的都有哪些人——后宫传言始终没有彤史记录来得真实。
齐寅是十年前登基的,因为当时年纪尚幼,因此并未立即册封妃嫔,一直到第二年二月的选秀,第一批妃嫔才进宫。九年多的时间,一共有一百一十一本记录,数量很多,但薛千柔早就练就了一目十行的能力,翻得非常快。她也不用刻意去记谁的名字出现了多少次,反正出现得多的自然会记得。
令她惊讶的是,齐寅一个月大概只有十天左右会召妃嫔侍寝,除了她来以后,连着被宠幸了许多日,之前都是这个频率。而在这十来天中,起码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贤妃的甘露宫就寝的,九年多来,每月如此,剩下的几日琳妃和瑶昭仪都有一些,其他妃嫔便不足为虑了。
她合上最后一本记录,心情有些沉重,那个贤妃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齐寅宠她到这种地步?
闷了一会儿又想到,既然齐寅如此喜欢她,为何这么久都没有立她为后?莫非是因为子嗣问题?贤妃也是奇怪,侍寝这么多次,膝下竟一个孩子都没有,从记录来看,侍寝的时间从月头到月尾都有,并不规律,因此也不存在每次都在安全期的可能。
后宫有两位公主,这些年来妃嫔也时有怀孕,所以齐寅肯定是没有问题的,难道贤妃不孕?
薛千柔冷冷一笑,齐寅虽爱贤妃,却终究因为香火问题没有将她推上皇后的位置,可见他也并不是爱到非她不可,自己取胜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
彤史室的宫人是两个时辰换一次班,眼看换班时间快到,她将手中的记录本塞回书架,正要缩手,突然察觉另一只手碰到了她。她一惊,右手立刻握住了随身携带的匕首,若是被人发现,为了自保只能杀人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