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正呼呼地刮着风,将她的鬓发和衣角都吹了起来,这么冷的天,她穿的却不多,且衣服似乎也不大合身,略宽了些,使得原本身量甚高的她显得有些弱不经风。
“皇上——”见他凝眉望着门口的“涵姝”,靳忠轻声唤道。
齐寅暗骂自己,这是着了什么魔?竟关注起沈意卿的宫女来,那个女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会有多伤心!
“靳忠,最近天冷,你去尚服局传朕的旨意,让她们给听雨轩上下宫人各做两套新衣。”他坐下准备用早膳,却又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么几句话。
靳忠倒不觉有异,敏夫人护短后宫皆知,皇帝也因此时不时赏赐听雨轩的宫人,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齐寅却懊恼起来,匆匆用了些糕点,便换上朝服,戴上九旒冕准备上朝。
薛千柔本该下值了,但皇帝已经起身往殿外走去,她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唯有下跪恭送皇帝离开。
石板地面冷得刺骨,一跪下便有寒气从膝盖往身上各处蹿去。九五之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风中回响,想到他昨晚跟沈意卿鱼水交欢,薛千柔的心似乎也被冻住了。
低着头,等着这难捱的时光过去,谁知脚步声却停在了她身前。
复杂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齐寅沉默了许久,说道:“涵姝中毒以后,身子弱了很多,恐不能如往常一般周到服侍,靳忠,你去跟贾德说,重新调个人到敏夫人近前伺候。”
薛千柔心中一片冰凉,原来之前的警告不过是前奏,他定是发觉了她的异常,怕她伤害沈意卿,所以要将她调走。
她抬起头来打量着他,玄色九龙朝服,头上九旒冕的珠子被风吹得互相撞击,本就面相冷酷的帝王因着这身正式的打扮,更多了几分威严。
这是她爱了半年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如今她跪在他的面前,他却因为别的女人要赶她走。
齐寅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薛千柔低下头:“奴婢不敢,奴婢没有伺候好夫人,罪该万死。”
她的声音很平静,齐寅却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留下一句:“你仍留在听雨轩做事吧”,便拂袖而去。
他一走,丹芸立刻走了过来。刚才她虽没听清皇帝说什么,但语气不善是肯定的,她与涵姝情同姐妹,自然担心。
薛千柔仍然低着头,丹芸扶她起身,才发现她双目含泪,不由得有些慌,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皇上觉得我伺候不周,不许我再近身伺候夫人了。”
丹芸皱眉:“这倒奇怪了,夫人一向少不得你,皇上也是知道的,怎会突然贬你?”
薛千柔摇摇头。
丹芸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灰心,等夫人醒来,我便去告诉她,只要她在皇上面前说两句好话,皇上必不会再计较。”
薛千柔的泪珠滚了出来,以前她一直护着丹芸和涵姝,如今丹芸反过来要护她了,却不知这一次,谁也护不住她。
而她也不想再在沈意卿身旁伺候。
如果说沈意卿刚回来的时候,她还对齐寅百般不舍,那么现在则只想逃离,看不到他们,她心里的伤口就不会被反复撕开,这样对她、对沈意卿都好。等到半年后,John来接她,她便可以与齐寅相忘于江湖了。
无论在哪个时空,终究不会再有一个John那样让她彻底信任和依靠的男人。她曾经以为齐寅能与John匹敌,实在是太天真了。
“丹芸,听雨轩的事务一向是你和贾德做主,既然皇上已经下旨,你就把我调去做别的吧。”她请求道。
“你别这样。”丹芸也很难受,以前日子再难捱,情况再凶险,她们主仆三人也一起挺过来了,如今主子盛宠,涵姝却要与她们分开……
薛千柔勉强一笑:“我本就生得蠢笨,以前是夫人不嫌弃我,如今皇上都开了口,总不成让夫人因为我与皇上发生冲突。你也知道,夫人虽然得宠,但上头有个贤妃,琳夫人又有着身孕,咱们不能走错半步。”
她说得有理,丹芸一向是顾全大局的,闻言也不好再劝,只说:“你自己保重身子,别多思,时机合适我便会向夫人提起此事,以后咱们还在一处。”
“嗯。”薛千柔握了握她的手,“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