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王府正书房里,嘉王、巴王两兄弟对面坐着,桌上的清茗正温,不仅散发着阵阵香气,那笔直向上的水蒸气缓缓蒸腾,在两人之间袅袅变幻,似乎竖着一层难以名状的隔膜。
巴王陈洪恒虽是少年得志,却也并非如表面那么风光。他上头有正牌太子压着,论嫡庶,论排行,他都没有半点优势。平素里虽仗着自己外公是开国功臣,岳家是朝中清流,聚拢了一班文臣武将,略有声势。但是说到底,只要陈国朝野不发生大乱子,巴王的九五至尊梦想,那都是镜花水月的事。如今又添了一位于国有功的长兄嘉王,陈洪恒那点心思就越发郁闷起来。虽说这位嘉王在朝中没有势力,但是光是陈帝对这个为质十年的儿子的一番愧疚之心,都叫巴王后怕。从前他是除太子之外最大的皇子,样样可为皇子表率。如今落得个名不正言不顺,哪里能甘心?思前想后,对于这个大哥,陈洪恒决定试他一试。
故而巴王陈洪恒先开口道:“大哥回来也有些日子了,虽然前些时候因梁陈之战被卷入朝政漩涡不得消停,不过如今两国正议和修好,此事便可揭过。不知大哥往后有些什么打算呢?”
嘉王早知这个弟弟是借故上门的,便故作轻松回答道:“三弟这是什么话?为兄在梁国做了十年质子,寄人篱下,苦况难言。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国都,自然是要好好休养一番。况且看着弟弟们都儿女成群,只有我这个大哥还没有子嗣,心头哪里不遗憾呢?”
巴王闻言笑道:“这是当然,我府上正有几个绝色,要不是怕嫂子怪我这个弟弟头次独自登门便送女人过来,这次就给大哥带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子嗣问题重要,到底是宅院内事。我们身为皇室子弟,国事即家事,大哥正值壮年,又是在梁国汴京待了十年之久,眼界不是我们这些一辈子没离开过成都的弟弟们所能比的,为何不请上命,为国家社稷尽一份力呢?”
嘉王陈洪恺其实内心何尝不是这么想,只是在这个三弟面前,他不得不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摇头道:“三弟你也太高看你大哥了,我在汴京十年,不过是笼中鸟,莫说时势,就是行事稍有越矩,便会招来那梁帝的一番斥责。相比你们在成都这些年的作为,我像是白白浪费了十载光阴一般。”这般谦辞之后,嘉王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道:“况且即便我愿为社稷苍生请命,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呢。三弟何以教我?”
巴王本在为大哥油盐不进感到棘手,陡然听到这一句,便知这位大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想法,忙接话道:“我哪里敢说教大哥,只是我的想法是,如今咱们陈国经过这么多年休养生息,已经强盛了许多。就是眼下梁陈起了冲突,两国交战也是互有胜负,并非如同从前那些人预料一般难看。朝堂之上,隐隐有人乐观过甚。其实若是仔细想想,如此繁华局面之下,仍旧隐藏了诸多隐患。父皇在位这么多年,得他老人家重要的一班老一辈的文臣武将相继凋零。如今中枢的顾丞相年近七旬,杨学士也逾花甲之龄。曾经做过大哥的武艺师傅的邓献公邓老,也告老回到成都,北关镇守失了一枚定海神针。而少一辈如今年富力强的,却是人才缺缺,竟无一人有领袖之才。治大国如烹小鲜,岂能不未雨绸缪?可惜如今朝中竟无一人仗义执言,每每忧及于此,弟弟我都心中难安。”
这番话说出来,陈洪恺顿时对这个三弟刮目相看,不论巴王得出发点是什么,但是他这般忧虑确实是大有道理。陈洪恺自己朝中没有经营,但是对于朝中各位主要大臣,还是通晓。仔细想来,这班重臣确实是上了年纪。固然持重,但是行事不免有些过于谨慎,久而久之,陈国朝廷行事拖沓成风,规矩森严,继而导致固步自封,也就不奇怪了。万一这几位重臣撒手而去,朝廷失了掌舵,那就大事不妙了。按理说,朝廷大臣里,应当有太子培养的一批臣子,以便将来登临大宝时接续这个朝廷。但是一来太子年轻,二来,也是太子顾忌皇上猜疑,不敢行事。如今的情势,才会变成眼下这个模样。
陈洪恺低头认真思虑,半晌才抬头问道:“三弟果然高瞻远瞩,只是仍旧没说。我们兄弟该当如何呢?”
巴王陈洪恒知道这位大哥已经被打动了几分,这才慢条斯理道:“本来弟弟我也一筹莫展。不过大哥回来,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大哥在梁国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梁国强盛,固然有众多因由,但其中,梁帝气魄宏大,善用人才是最大的原因。他统帅文武,发掘人才,手下能人不胜枚举。为了管理这些或桀骜或骄横的文武大臣,梁帝的几个皇子,那么在中枢督管部务,要么在藩地镇守国门。连只有七八岁的襄王都就藩去了。见贤思齐,大哥觉得,我们几个兄弟,才情能力比那些梁国皇子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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