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了些许灵感的贾琏,因为心中的那种冲动,直接将自己已经写好的答题给撕掉了,那纸张的破碎声音,直让殿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因为他这动作太明显了,就连高高在上的圣人被惊觉,至于张阁老,更是被自己的外孙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考试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半,如果不是知道贾琏答题的速度很快,估计圣人也要差人下来问上一声
至于他旁边的几个正在认真答题的考生,更是的不由全都目瞪口呆了起来。直觉的今科的会员是个疯子,竟然干出了这等事情来。
毕竟从先前圣人同众阁老的表现来看,他们都对贾琏的答题至少有j□j分满意,如果不出意外的,名次也会很好的,即便最终不是一甲,也一定回事二甲前几名。
可贾琏这样都不满意,还把答题给撕掉了,完全不怕给圣人留下个轻狂的印象,这简直就是在自毁前程。
毕竟所谓的殿试,七分靠的是圣人与阁老的印象,至于题答的到底如何,最多只能占三分。
而贾琏,早已经将周围的一切彻底的忘记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这次殿试的答题中写出一些自己真正想说的,而且能够利国利民的事情。
他重新拿出了一张纸,一边紧紧的皱着眉头,一边又努力想了许久。只是他大致上的思路虽然也有了一点,可真正提起了笔,想要写的什么的时候,始终都无法落下。
贾琏努力的整理起了自己的思路:清朝雍正之时,经过了宋末和明末的两次浩劫,中原大地上原本兴盛的商业系统被彻底的摧毁了。
再加上清朝禁止海运的缘故,国家收入主要以来的都是农税,还有一小部分是盐税,而且因为吏治崩坏的缘故,这些收入越来越少了。
因此当时的朝廷迫不得已才抛出了“官绅一体纳税、一体当差”的利剑来。
这把利剑的确十分的有效果,十多年的时间之后,朝廷收入明显的确增加了不少,国库也渐渐的丰裕了起来。
可之后呢,之后再好的政策也终究是奈何不了士大夫的反对,等雍正一死,这政策便作废了,甚至就连雍正的死因也因此有些说不清楚,而且死后也有了个暴君、昏君的名头。
但是现在的大梁朝,建国时间没有清朝那么严重,而且国家商业也很发达,朝廷的收入也不完全依赖于农业。
同时,大梁朝的人口现在不过才六千万,连清朝那时候的三分之一也没有。
另一方面,现在大梁朝国库的收入,已经比前朝北宋之时最多的时候还要多,足有两亿贯,是清朝时候的三倍。
有这么多有利的因素在一起,未必就不能乘着这建国还早的时机将土地因素给彻底的解决了。
当然,一旦错过了这时间,或许只要五六十年,甚至三四十年,国家人口再多一倍,这国家就可能彻底没救了。
而且,这件事情真要是做成了,土地的矛盾便基本上全部解决了,封建社会的矛盾也就消除的差不多了,大梁朝很有可能因此跨出至关重要的一步,朝着资本主义的方向去发展。
不过,官绅一体纳税的政策终究有些不可取,毕竟这是明显的在损伤士大夫的利益。纵然在现在朝廷的强势支持下做成了,最终依旧会被后人所抛弃。
因此必须给士大夫们一定的补偿,而且这补偿要让所有的文人都拿到实惠,而且是切切实实的好处,至少要比免去纳税的诱惑要强,要使得士大夫这一阶层的绝大多数人都有利可图。
纵然没有完全的方法让全部的士大夫得益,可至少也要做到损失小部分人可以承受的小利益,让大部分人得益,如此才可使得矛盾不会被激化,能够被彻底的贯彻下去。
贾琏越想越是兴奋,渐渐的,他的脑海中开始全都是乱起八糟的东西。
他慢慢想起了奴隶社会、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过程,他想起了各个时代的兴亡交替,起因都是因为土地。
他想起了每个皇朝的土地政策,想到了每个不同时期的土地改革,结果毫无例外的都失败,那就是因为封建社会的根本矛盾便在于土地,便在于普通百姓同地主也就是士大夫的矛盾。
如果这个矛盾消除了,整个国家都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至于之后,之后整个国家的所有的上层人士,都会变得空前的团结,于是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会如同欧洲的资本主义快速发展的时期一般,将迎来无法想象的飞速进步。
若是等自己身登高位之后利用前世的记忆继续善加引导,那意味这历史的轨迹将彻底的偏离原先的轨道,更意味这整个中华民族真有可能如他所期盼的一般,永远站在世界之巅。
也就是说,如果他将这问题给解决了,那不难想象,数百年之后,他贾琏,定会被世人奉为堪比孔圣人般伟大的存在,甚至更加高贵,那是因为他贾琏结束了一个时代,而又建立起了令一个新的时代。
一念至此,贾琏的心便忍不住开始乱跳,不知不觉就彻底的沉迷到了其中,将自己的全部心力都记住到了这个土地改革的问题之上。
说到底,贾琏是有点承受不住这种诱惑了。
正所谓风险与利益并存,现下的利益似乎是足够了,他贾琏连身死的风险都有点顾不得了。
更何况,他所设想的那个方针无论对哪一方的利益真没多少损失,实施到最后基本上便是百姓、士大夫、还有朝廷共赢的局面,真正利益受损的,也只有一小撮国家的蛀虫,但在改革的大势之下,完全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时间便在贾琏中的思考中慢慢度过,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殿试,完全忘记了周围的考生,忘记了高在上面的阁老圣人,更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打定答题之时要有所保留,不乱用前世东西的计划,甚至他连自己都忘记了。
此时的贾琏只知道,他只知道心中有许多东西他想要表达出来,想要通过自己手中的笔写出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申时,离天黑只余下一个多时辰了,贾琏终于才落下了笔,开始写出第一个字。
此时的他好像已经想明白了点什么,不再犹豫,手下的飞快的写了起来。事实上,他的思绪依旧有些凌乱,不过是想起了什么便写什么。
他从最开始的三皇治世到春秋一段时间说起,那时的百姓从未缺过土地,那是因为百姓的寿命极短,再加上战乱的缘故,因此无数的土地都被荒废,无人去管理,根本没有土地兼并这个概念了。
甚至,普通百姓们收入靠的还不是土地,而是打猎打渔以及畜牧方面,就算完全没有土地的人也一样可以生活下去。
那时候的君王、诸侯们,从来忧愁的的是人太少,而没有考虑过地不足的问题。在那时候,即便是人口最多的都城,也比不得现下随便一个州的富足。
之后他又写到了战国到秦汉时期,那是封建社会的开始。因为国家制度逐渐完善,百姓生活水平有所提高,战争范围逐渐减少,人口也开始迅速增长起来,百姓收入方式也主要依赖起了耕种,土地的矛盾终于开始出现了,土地兼并也日渐明显。
从此之后千余年时间,每到了一个皇朝末年,众多百姓都因为没有饭吃迫不得已开始动乱,国家的内乱便开始了,朝代也往往因此而终结或者,或者是因为内乱的缘故无力抵抗外敌入侵而结束。
之后又开始细细的分析起了下面的几个朝代,总结每一个朝代的土地问题,总结每一次的土地改革,说明土地改革失败的原因,解释朝代灭亡的缘故。
写到这里,贾琏完全深入到了其中,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完全不知道众多考生已经开始散场,在他身边,几根蜡烛已经被内侍给点燃,而殿内只余下十来个和他一般旁边点上了蜡烛继续在写。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说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完全没有写出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的那些考生也走了,就连等了他许久的贾珠也不敢继续等下去了,至于下贾琏一个。
张阁老看到后,便想上去催贾琏写快点,却被圣人止住。
圣人在太子的搀扶下,亲自来到了贾琏身边,只见贾琏此时已经写了十几张纸,加起来已经超过了早已经万字,可贾琏还远远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只见贾琏额头上全是汗水,因为写字太快且这个人太过专注的缘故,他袖子上也沾满了墨汁。
原本分度翩翩的他,现下已经被自己弄成了半个花脸,可他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
圣人不由微微感到有些好笑,他拿起了贾琏写好的东西看了起来,只见虽然写了这么多,贾琏的字迹还算工整,但其完全不同于先前那份答题自己俊雅飘逸,反而显得锋芒毕露,明显说明贾琏的内心也十分的激荡。
圣人先是大略的看了几句,便差人将椅子搬了过来,坐在贾琏身边,拿起他写好的试卷认真的读了起来,只是刚看了一会,他便已经同样彻底的沉迷到了里面。
这贾琏在前面东西,似乎完全是写历史,可里面的内容与见解,竟然完全不同以往读过的史书没半点的相同。
贾琏所写的东西,虽是在总结历史,但却有一种大局观在,让人好似在俯视整个千古。
他也没有同以往史书中写的一般,将朝代的灭亡,完全归咎到了皇帝的昏庸,而是将责任推给了朝廷的制度上,说那是国家制度不合理的缘故,虽说有几分在拍马屁的嫌疑,这对一个帝王来说是相当的合胃口的。
当然,此时圣人也不知道,纸上面的一切都是他发自内心的话。其中更有许多观点,更是令人从所未闻的,可偏偏又十分的有道理。
此时的贾琏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根本不知道圣人正在他身边读着他的试卷,最后更是站在他身后,他每写好一张,便会先拿过来看,几位阁老更是死盯着他的笔,他写一句便要看上一句。
有时候,圣人还会帮他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或整理下衣服,免的将试卷弄脏。当然,这纯粹是处于以为长者对后辈的疼爱之意,根本无其他的意思。
而太子见状,也是主动帮忙替他研磨递纸,甚至还帮他端茶倒水。
终于过了许久,到了深夜时分,贾琏已经写出了三万多字,终于将历史的总结告一段落,开始提出自己的结论,提出了一个从所谓人为之瞠目结舌的结论,那就是前世关于封建主义根本矛盾的话题,之后更是写出了颠覆了几乎所有人的观点,那就是朝代的灭亡往往不是君主荒唐,不是朝臣的不努力,不是因为土地兼并,而是因为人太多,地太少,粮食产量不足,不够人吃,因此才会有动乱。
此后贾琏又继续就此开始论述起来,在朝代盛时不是没有荒唐的君主,但朝廷依旧能继续维持,而且十分的平稳,只有到了末期,百姓吃不上饭,才会有农民起义出现。
至于土地兼并,即便存在,即便在严重,但地主们的囤积的粮食终究会卖出去的,而不会被烧掉,最后还是会跑到天下所有百姓的口中。所以说,土地兼并或者天灾**都只是一个引子,而不是根本,根本就是人太多了,粮食不够吃了。
还好此时的贾琏微微有点理智,知道自己是在写土地问题,没有继续在国家兴亡的问题上纠缠下去,也没说什么寻找新作物,或者继续说什么计划生育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原因。
可即便如此,依旧给众阁老和圣人太子等人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他们虽说想要反驳,可偏偏贾琏所写的每一句话都十分的有道理,而且十分的浅显,不知该从何驳起。
按理说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也是可以轻松想到的,可正是因为时代的格局,他们永远无法看穿。
他们的目光无论如何开阔,也只是希望寄托于儒学,寄托于民风的淳朴,而永远无法看穿这个社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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