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按剑站在园门之外做着他的春秋大梦,所以就没听到曹操和蔡邕的对话。
可惜这场春秋大梦却被那个正在温明园外纵马舞戟的吕布给搅黄了。
吕布三下两下就冲到了董卓跟前,拿着手中的方天画戟指向董卓:“你不就是那个刚才与父亲争得不可开交的什么太尉吗?”
董卓还没说话,贾诩已经拉了他一把:“此人气势主公刚才在宴会上已经见识了,不足与之争锋,我们还是避让一下的好。”
董卓点点头:“大丈夫能屈能伸!”便与贾诩闪到一边。
华雄不忿,提枪上前:“父亲暂且避让,我华雄咽不下这口恶气,这个吕布就交给我来对付!”
吕布冷冷道:“刚才不就告诉你了吗?跟我比武,你不配,难道凉州第一勇士是个聋子吗?”
华雄被彻底激怒了:“没有比试说什么大话,看来你并州第一勇士的名头是浪得虚名了,肯定是借着是丁原的干儿子关系买通过来的吧!”
“胡说!”吕布脸上也闪过一丝杀气,丁原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吕布自己清楚,他不仅不是靠着丁原的关系爬上来的,恰恰相反,他正是凭着自己的武勇得到了丁原的赏识进而成为了丁原的义子。
他把自己凄惨的身世深埋在内心深处,那些与狼共舞的日子,那些与猛兽格斗的日子,都无不清晰地铭刻在他的脑海里,单单为了这个并州第一勇士的名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自己手下丧生。
他忽然想到张辽与高顺,这二人武艺也不错,与自己过完招后竟然平安无事,他们至今为止唯一与自己交手后还幸存的人,而后他们果然也相继得到了并州第二第三勇士的称号,看来真的是天外有天啊,说不定并州之外还有更多武艺超群之士,甚至在并州也可能有很多没有参加比试的高人呢!
因此才更不能放弃努力,依然要日夜砥砺自己的武艺,他对自己的武艺永远有信心!
“那么你呢?华雄,你也是太尉的义子,你也一定是买通了人的对吧?”
“是真是假兵器上见功夫,老子不跟你啰嗦了!”华雄说着挺枪冲向吕布。
“在我吕布面前也敢自称老子!找死!”吕布挥戟一挡,稳稳地落在几丈外的空地上。
华雄大吼:“为什么不还手?看不起我华雄是不是?”
“正因为看得起你!”吕布紧握手中方天画戟,“我才跳下马背,刚才你在马下,我在马上,如果就此开战的话——我可不想让你吃亏,再者说了,跟我比试,我劝你最好拿出自己全部的精力,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别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这可是忠告——”
没说完华雄已经冲了过来,这个吕奉先,前半句话说得还像句人话,自己刚想回他点感激的应景话,还没酝酿出来,就赶上后半句这明显是找打的挑衅。
也好,既然你想死爷爷我就成全你!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也没有闲着,冲天的威势裹挟着逼人的枪风疾速刺向吕布,吕布不躲也不避,一戟接住华雄的长枪,瞬间洒出漫天戟影,晃眼的阳光照射在长戟上泛出点点光斑洒向各处令人分不清眼花缭乱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华雄也不慌忙,见招拆招,他知道漫天戟影这招只是在混淆对手的判断能力,由于其本身的特性决定了使用者必然会耗费大量精力因而一定不能持久,他要等着吕布气力不加时反戈一击。
可事实根本不像他想得那样天衣无缝,这吕布,真不是三流角色,二流也有点委屈了,因为转眼间五十多回合过去了,自己已经满头大汗,可吕布那小子像是越打越有精神,竟然还在随心所欲地使着漫天戟影。
一招鲜,吃遍天?
这是什么样的家伙?他还是人吗?
吕布也察觉出了华雄气势的变化,通过这五十多回合的较量,他看出了华雄虽然不是他的对手,却也是个厉害角色,董卓不可能收个废物做义子的,于是他也来了兴致,陡然变招,挺戟连环横扫而去:“你没有用尽全力,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华雄没想到吕布的招式说变就变,快得不给人以一点喘息的机会,难道自己真的不如吕布?
不,不能就这么认输,一咬牙,他使出了自己的成名绝技:雷霆万钧!
只见他的长枪在手中舞成了一团枪影,然后又汇聚成实实在在的那根长枪从半空劈向吕布,只是那枪似乎更粗更重,枪身泛滥着的银光连日光也为之逊色。
吕布立即看出了这个绝技的厉害之处:表面上看是真实的兵器借助异于平时的力量迎击对手,其实真正厉害的是枪身背后蕴含的数倍于平时的虚实难辨的枪气,而且随着长枪本身的变招,枪气会蔓延成一面快攻高防的气墙,如果使用此绝技的人足够厉害,还会有封杀反击的效果。
华雄窃喜:“看你小子怎么招架?”
可惜,他不够厉害。
吕布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弓,搭箭上弦,眨眼射出,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华雄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的气墙瞬间消失无踪,自己的长枪也在手中震颤不已,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目光里满是惊异:“你只用一支箭就破了我的绝技?”
他不知道,箭是普通的剑,弓也是普通的弓,可是从吕布的手中射出却再也不普通,那就是天下没有第二人能射出的无双箭!
“我,我输了?”华雄愣愣说道。
也是,当一个人对自己的能力极度自信时瞬间有个人将自己完败,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不能接受的。
“还要再比试吗?”吕布看着呆立在原地许久的华雄,提戟上马而去。
本来在旁边观战的董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丁原竟然会有这么好身手的儿子,再看看自己这个堪称凉州第一勇士却被吕布几乎是耍着玩的华雄,气得说不出话来,恨恨一跺脚甩手而去。
贾诩却是不喜不怒的表情,他拍拍华雄肩膀:“将军不要气馁,吕布再强,也只是一介莽夫,将军却是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大才,天下勇士大会比试的可不是只有武艺!”
华雄恍然大悟:“多谢先生指点,只是想不到这个吕布这么强,害我在义父面前出了丑,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小子的!”
“哼,跳梁小丑,不过武艺也不低,和文远有的一拼!”吕布纵马奔驰着,心中无聊地想着,不妨路上突然闪出一个倩影嘴里还高呼:“好耶好耶!”
谁这么找死!眼看胯下坐骑就要把这个倩影碾成肉泥了,吕布不及细看就用力一拉马缰,那马高高地人立起来,吕布也趁势看清了这个女子,不禁目瞪口呆!
看得出来对方虽然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却在华丽高贵的外表衣着衬托下更加美不可言宛如出水芙蓉,是个十足的美女胚子。
他下意识地想到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应该也和这个丫头一样大了吧,一阵难言的痛楚在心头涌过,他收起刚才的色相,冲着这个丫头大吼道:“谁家的小丫头,没事乱跑什么?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你早死这了!”
那个小丫头也不服气:“你这么凶干什么?谁让你没事在这和别人打架,让我也呆呆地看了半天,亏我还给你叫好,武艺高了不起啊!”
“不,不是……”吕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话变了吞吞吐吐,“那个算我错怪你了好不好?”
“不好!什么叫算?本来就是错怪了!”这个丫头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万年公主,趁着貂蝉不在,打昏了宫女,一大早一门心思地要出宫去,结果是不知怎的就到了温明园,正好看见了吕布与华雄的比试慨叹真是过足了眼瘾。
“喂,小丫头,我已经道过歉了,这样还不行吗?”吕布凶相一露想吓住万年公主。
“哼,没见过你这样道歉的,一点礼数都不懂!”万年公主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忽然有了个人跟自己拌嘴感觉很有意思,几天来的不快一扫而空,这时候眼睛又骨碌碌地一转便有了别的主意,“不过呢,只要你肯为我做一件事,我就既往不咎!”
吕布哭笑不得:“别说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我也可以答应你,反正今天天气不错,我的心情也格外地好,就陪你玩玩!”确实,气势上震慑住了董卓,武艺上胜过了华雄,半路上又邂逅了一个小美女,今天运气很旺啊!也罢,反正对方只是个小丫头,就看她能提出什么要求!
“陪我玩玩?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啊?”万年公主见吕布这种态度,明显是糊弄小孩子的表情,脸上怒气鼓鼓,更加可爱。
“有,有,有,不过咳咳姑娘你起码得先让我知道你是谁吧!”吕布忍住笑。
“我说你哪来那么多问题,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万年公主威逼道。
“唔,难道让我杀人我也答应?姑娘另请高明吧!”吕布说着假意催马要走。
“你……”万年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
“万年公主!”一声娇呼,又一道倩影从远处走了过来。
万年公主一看是貂蝉,心里暗道不好。
貂蝉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整个人把两旁绚烂的花草也比了下去:“公主殿下可真是让貂蝉好找,宫里人都急死了,太后娘娘都打听到义父府上了,原来殿下在这里,咦,这位将军是……”
貂蝉看着对面高大威猛的吕布,心里突然涌过一股莫名奇妙的感觉。
吕布也是又呆立半晌:今天怎么这么有福,连续见到两个小美女,还都是天香国色,他脑子里顿时出现一幅画面:雨过天晴,碧空如洗,近处的花草树木青翠欲滴,远处的山脉轮廓依稀可辨,山麓前的草地上一群群牛羊正贪婪地咀嚼着嫩草,一条小溪曲折蜿蜒向前,流入一处湖泊,明珠般的湖泊边上静立着一栋小木屋,木屋烟囱里正升起袅袅的炊烟,淡淡地弥散在空中。几朵游云时聚时散,各自变幻着万千形状,天际一道彩虹横跨而过,把这处风景点缀成一片虚幻,而自己正左拥右抱着这两位美女,指点着这怡人的风景,有说有笑……
“喂,喂!”万年公主打破了吕布的遐想,“那个什么布!发什么呆呢?”
吕布更正她:“是吕布!不是‘那个什么布’!”
“好好好,吕布!这位呢是王允大人的养女貂蝉姐姐!”万年公主自来熟地介绍。
吕布在马上一躬身:“貂蝉姑娘好!在下吕布,吕奉先!”
貂蝉也回过礼:“吕布将军好!”
万年公主继续介绍:“貂蝉姐姐,这个吕布是并州刺史那个什么原的义子……”自己脑子里却在想怎么编一个弥天大谎来哄住貂蝉,本来眼看着就要让这个吕布把自己成功地带出宫了,貂蝉姐姐呀,你怎么来得这么巧?
吕布可不知道万年公主在想什么,而是很一本正经地赶紧又更正她:“是丁原!不是‘那个什么原’!”
万年公主没理吕布,想到自己与眼前二人的身世,突然惊喜道:“咱们三个太有缘了,你吕布是丁原的义子,貂蝉姐姐你是司徒大人的养女,而我是父皇捡来的女儿,今天能在这里相遇真是缘分啊!”
话没说完貂蝉就叫出了声:“万年公主,你刚才说……难道殿下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
万年公主赶紧去捂貂蝉的嘴,但吕布已经听见了,他的表情疑惑又惊喜:“殿下?先帝女儿?你真的是万年公主?”可神色间的另一层意思是:才这么小?
万年公主深吸一口气,看看四周没人,才说道:“事已至此,貂蝉姐姐,我再也不能隐瞒了,其实我并不是万年公主!”
貂蝉大吃一惊:“什么?”
万年公主大喊:“我说我不是万年公主!你,陛下,太后,所有的人都认错了人!”
貂蝉惊得张大了嘴巴就要去摸万年公主的额头:“公主殿下你说胡话呢吧,是不是又犯病了?”
万年公主用力甩开貂蝉的手:“我没犯病,貂蝉姐姐你要相信我啊,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我都快被闷成疯子了!貂蝉姐姐,不要啊!”
万年公主说最后一句话时都有了哭音,因为她看见貂蝉身手敏捷地取出一捆绳子,于是立即撒腿就跑,但来不及了,貂蝉如风一般三两下就把万年公主制住并捆上手脚:“公主殿下请别让貂蝉为难,貂蝉也是迫不得已!”
吕布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万年公主被捆得死死蠕动着身子哭得梨花带雨:“我不回宫啊,貂蝉姐姐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啊!”
“太后娘娘说了,宫外很不太平,让我从此刻开始时刻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貂蝉轻轻摇摇头,掏出自己的丝帕一点点塞进万年公主的樱桃小嘴。
万年公主本来要说“宫外不太平宫内就太平了吗?前些日子宫中动乱死了多少人呢!”可是说出来的话只是不断的“呜呜”声,只能不停地摇头,眼泪汪汪地恳求貂蝉。
貂蝉果然显然不为所动,为了防止万年公主把丝帕吐出来,又用一条丝巾绑上了万年公主的嘴并蒙上了眼睛。
万年公主真是欲哭无泪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亲自尝到了貂蝉的厉害,平日看着挺美丽动人举止得体心思细腻的一个女孩子,动起手来自己竟不是其一合之敌,那个何太后明着是让貂蝉来当自己的侍女,其实是监管着自己不让出宫,这个貂蝉也是,时刻不忘自己的职责,睡觉也是半闭着眼,还专门准备了一套东西,只要见到自己有个风吹草动就二话不说捆翻在地,一开始还觉得很好玩,消磨了不少时间,但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可是这次也太过分了!当着一个生人的面把自己捆成这样子!
貂蝉弄好了一切,吹了声口哨,一匹毛皮纯白的马儿从后园门外冲了过来,在貂蝉面前乖乖站好,宛如通人性般。
貂蝉爱怜地抚摸了一下马儿脖颈的鬃毛,又费力地将万年公主扶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了马,刚要催马而去,身后却传来了吕布的声音:“慢着!”
貂蝉闻声望向吕布:“将军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不能让姑娘就这么把‘万年公主’给带走了!”
“对不起,这是貂蝉的职责所在,绝没有别的意思,宫中的事情貂蝉劝将军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我没兴趣过问宫中的事情,我只想过问一下‘万年公主’的事情!”吕布慢慢走向貂蝉,“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绑架公主?”
万年公主用力点点头。
吕布指着万年公主对貂蝉道:“你看,我没说错吧?”
貂蝉脸上陡然变色,眨眼间手上多了一条长鞭:“看来今天不打到将军,貂蝉是无法回宫中复命了!”
万年公主又用力摇摇头,怎么又要打架啊!
“真是让人纳闷你这身衣服里还藏了多少东西!”吕布将方天画戟插在地上,“看来今天不打败姑娘,我也是救不出公主殿下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却在算计另外一件事,通过几天来的形势自己从义父那里知道了万年公主的分量,她是左右朝廷的一个很大的筹码,连权倾朝野的董卓都要极力讨好的人肯定十分了得,本以为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起码也也应该是个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角色,没想到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且行事还如此冒失,要是让董卓那些人看见了肯定会成为其拉拢势力的工具,不如把她带给义父……现在是个好机会啊!这样想着他已经下了马,看向万年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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