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都一再证明,在中国是没有完不成任务的。
他比任何人都再明白不过,他立下的军令状与其说是拿自己的乌纱帽作为行动风险保证,不如说是政府举全社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为他的运气打了保票更合适,而那些生活、挣扎在社会底层因各种俗事或纠纷被杀害的人因为身份低微,虽说案发后他也穷尽所能,但时过境迁,经费有限,新案频发,除了他们的亲人还会记得死者,事实上他们的命案只能成为被压在案卷最底层的卷宗了,没有意外,只有遗忘。
作为公安局长,他知道人的生命价值都是一样的,可实际工作中又总是身不由己地有所区别,有些命案破了,立功受奖,而有些命案至今未破他已离开,他既不能对未破命案的深层次问题提出质疑,又总是隐隐约约感到对不起那些奖章和功勋。
而此刻,他的身心呼啸中带着一种恐怖,感觉到一种身心的、全部的熔炼,一种被火焰熔炼的过程,终使人的身心进入另一种境界。
他正在组织召开又一个案情分析会,听取手下专案组各方带回来的最新汇报和调查核实的情况,以至于心事重重,听着听着,开始他还一心一意注意一些细节的询问,然而不知不觉中,有电话打来,报告说市委市政府和市医院去机场送那么专家学者回京城——他怔住了,看看身边,两只大手掩饰地狠狠刮了刮脸。
“马了个逼……一样的人,白双喜看上去比我还牛逼,他大吃二喝没事人似的了,我们这些兄弟却还在辛辛苦苦到处奔波为他卖命!”
当然了,这些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只是心里越来越不舒服而已!
“一个养猪的老板,说大了也就是一个种猪王白双喜而已,怎么弄得比我这个省会城市的公安局长还牛逼?”
后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听清。
事实上,现实也真心容不得李云南分心,不全力以赴主抓白双喜被枪杀这件事。那天晚上,白双喜被杀不过一小时,市**就知道了,随后市委书记市长都知道了,程序是不能不走的,宴请日本人投资的热烈尚未散尽,他们都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过问,且都有明确而严厉的指示,要求限期破案。
还有一条要求,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这起枪杀案吓跑了日本人的钱袋子,全社会都在关注这座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光天化日之下竟被公然枪杀,而警方的职责又是破案。
“只能尽快破案!”
“必须破案!”
“要不,哪个大肥羊还敢到咱们这个城市来投资啊?吓也吓跑了,影响很大,影响整个大局、大盘子——这也是市委书记唐山和市长陈至虚同志高度重视的另外一个原因!你明白吗,李局长?”
“当然,种猪王白双喜同志也是咱们市树立的一个重要典型示范标兵,所以,你要立下军令状,一旦规定时间内你破不了案子,不仅仅对唐山书记和陈至虚市长不好交待,你对我们省**和主管部门省厅也难以说明!”
市**主任毫不客气,更无一点一滴的体恤警方的意思,满口大话,除了拿市委书记唐山和市长陈至虚、省公安厅压他之外,他自己也不例外,一个劲儿强调白双喜是他们市**代表……
草!
压力就是这么来的。
下一步该李云南走了。究竟能不能破案、怎么破案?何时能够破案?实话说,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心里非常不满,又不能让自己的手下看出来,这公安局,就是给你家开的啊,白双喜,你这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