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那仙尊已是行到一处,通天炉顶烧的正烈,巨蟒火蛟盘踞捧炉,三炁烈火燃起天地共红,灰烬翻涌十方共黑。
“仙尊——”
一道凄吼声从剑林一端传来,只见一小仙拼尽力气冲来,跌跌撞撞,双目赤红。
重岫闻声转身,轻叹一声,微微一笑,似是安抚。
“它便交予你,劳你......悉心照料......”
无尽浮散灰烬之下,那仙尊终是转身踏入炉鼎内,一身九霄星月之辉,一身澄怀寒净韶光,宛如白虹扑日,没入轰然天火之中。
不......
谢岙心肺宛如被剜出一洞,呼吸之间,牵血连肉,艰涩剧痛。
不要.......
谢岙嗓子焚热,只觉三神七魄被生生绞碎,痛彻全身。
“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当真毫不犹豫,当真毫不反悔!”
威宏之声化风而来,悲凉皑皑。
“我既已应下你不伤那纯阳之木,便不伤它......不过本君却要让它就此封印,永囚此界离庭内,终生苦守重阙之界,外仙概不得入内——!”
谢岙心中锐痛未消,意识混沌之下,画面一转,换作一方花庭。
一颗秃树立于繁花奇草之中,金光濯濯,宛如承载天地光辉,然则——
没有四季变换,没有日夜交替,无风无声,无尘无动,天地俱静,静得可怕。
再也没有某位仙尊负手而立,宛如亘古不变,垂眸静笑,以仙力滋养纯阳之木。
秃树惴惴不安,不知错了什么,为何那位仙尊不再前来;
秃树努力反思,想是不是以前太得意,那仙尊终是恼了自己;
秃树寂寞懊悔,只得卖力吸收界内灵气,想要早早化出人形,去见那仙尊一面——
光阴拖曳缓过,十年,百年,千年......
就在秃树终于凝聚三神,枝条抽绿,嫩芽初生,郁郁葱葱,生出七魄之时,未能思及之事,未能想通之事,尽数涌入灵神,醍醐灌顶。
原来.......
原来竟是.......
飞昪树初生三神七魄,还未尝遍酸甜苦辣,便是巨恸灌神,三神剧荡,挺拔千枝垂颓,新生万叶落尽,树干倾斜,宛如摇摇欲坠,生生离土断根。
千年复千年,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如万纪永旬,在枯寂中缓缓流过。
“你这秃树,倒也不算没有良心——”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只见当年手摇玉麈的小仙,如今抱着一把寒光麝月的长剑前来。
“此乃纯钧寒剑,诚如仙尊之诺,剑气六界无阻,吞灭万物邪肆——”
“当年祖师终是心软,护了重岫仙尊一神二魄,藏于三十三重天上,不久前借天道之利,投入轮回——”
“然则没有这已成剑灵的二神五魄,只会一世糊涂,一世痴儿——”
“纯钧剑......我已是偷了出来,之后便是天罚降下,也要带此剑下界!”
“你若忍得拔形之痛,我便许你一同去凡界,送去仙尊身边,助他......仙神剑魄合一,重修仙身——”
飞昪树越发倾斜树干,半数根脉脱离仙土,柔韧脆弱之地,根根暴.露而出。
小仙闭了闭眼,咬牙拔出纯钧剑,狠心斩断另一半牵连至深的根脉——
浑浑噩噩之中,谢岙只觉浑身剧痛,似是所有神经被尽数切断,在冰火之水中生生滚了一遭,然则心悦欢通,长长久久懊悔愤怒悲伤无力,化作无尽希望,没有半分不甘——
眼前景色渐渐退去,复又遮盖一团迷雾,谢岙昏昏沉沉,隐约中,似乎见到一团寒彻山峦的灵光坠入云清山一座练剑山庄;
恍惚中,又见千湖涧一处山脚下,一金光隐现的婴孩躺在襁褓中,被一名皓发童颜的老者叹气抱起;
之后画面纷纷飞过,意识猛然暴涨,原本含糊之事接连清晰浮出,谢岙动了动眼皮,意识几分沉浮之下,终于沉沉睁眼。
入眼一片荼褵架斑驳之光,几乎朦胧了眼前若兰衣衫,只见负剑少年依旧俊颜如璞玉,星眸潭水,剑眉苍秀,浑身气度却似大道返本归元;
这番坐于荼褵架下,一身仙气宛如千寻白练,分万峦青嶂,飞出六界外,不在五行中,稳如支天巨柱,亘古不变,当真一派仙尊气度。
在谢岙睁眼时,云青钧恰是低头,垂眸望来的刹那,眸光浮动之色熟悉到谢岙眼眶泛酸,心间情绪激烈翻涌。
“青钧师侄......”一道呼声脱口而出,谢岙喉咙越发干涩,“你.....你已经记得了?”
云青钧望着化作人形的木头人,黑眸隐隐滢动,仿若揽尽天河水光,霄月凝露,几欲滑落几许烫热。
“大部分......皆已忆起......”
纯澈清寒的嗓音荡开,竟是微微发颤,修若仙筼的手指抚描木头人的额头,抚去虚妄幻象,描尽重叠眷恋,唯留指尖余温,深藏于袖中。
谢岙眼圈不由开始泛红。
云青钧唇角一动,到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手掌落上谢岙脑袋,拍了拍方道,“只是仙人之时神识甚广,如今需得逐渐化解......因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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