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有着淡淡泛黄的痕迹,显然已有许多日子写的了。而这封信开头的第一行,就让她心中轻颤,一向淡然如她,也不免伤感。
——写给蓝的第一封信。
蓝,突然发现,我来到美国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了。
我也开始能够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哦,对了,给你介绍我的宿舍伙伴,他是个英国人。今天他突然看到了我的相册,指着你的照片问我,这个女孩子是谁。我告诉她,你是我的女朋友。他就夸我,说我的女朋友漂亮,我心里很高兴。
其实我从来也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我一直想,等上了大学,我再问你。
现在,我想可能要等到念完大学以后了。
——写给蓝的第二十三封信。
糟糕了,今天上课的时候,我突然打瞌睡,还被教授点了名。
很丢脸的,是不是?
今天我特别想你,也许是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
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谁陪伴在你身边。我记得我们一起去过一家小店,你说那里的小熊玩偶很可爱。我当时就想,等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可惜,我现在离你太远,也不能亲自送到你的手上。但是我给你买了,等我回国后,一定送给你。
蓝,祝你生日快乐。
——写给蓝的第八十六封信。
蓝,我们有半年不见了。
……
蔚海蓝胡乱地看了三封,可是每瞧一封,都让她愈发难过。
分别的三年,一千多个日子,这个出现在自己生命里,温暖过自己的男孩子,默默地用着自己的方式思念着自己。那么多的信,三样生日礼物,却承载了满满的心意,让她无法承受。她宁愿不知道,她宁愿彼此只是突然遇见,打一声招呼过后就再次分别。
现在又算是什么,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些。
雷绍衡的手中却还拿着一封信,他捏着信纸一角,将所写的内容念出。
他用揶揄讥讽的语气,沉沉开口,“写给蓝的第一百二十封信,这是我在美国度过的第一个除夕,所有的中国学生都回国了。可是我没有回去,我去了意大利。威尼斯真的很美,和我们在书上瞧见的一样。”
“下一次,我们一起去!”
这最后几个字,雷绍衡是咬牙切齿地念出来的,而后将这张信纸揉成一团,狠狠丢弃在地。
“意大利十大城市,威尼斯,真是个好地方。”雷绍衡冷哼说道。
蔚海蓝只是沉默地半蹲在那堆零散的信笺前,一封一封将其捡起,放回盒子里。
她太过冷漠的态度让雷绍衡本就愤怒的心愈甚,他厉声质问,“你是真的忘了?”
蔚海蓝默默地收拾着东西。
雷绍衡猛地起身,几个大步冲到她面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抓起。手里的信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而掉落了一些,他一脚踩了上去,蔚海蓝低头望了一眼,这才徐徐抬头应道,“忘了。”
“好,忘了就好。不过这些东西,总要还给别人。”雷绍衡却将她搂入怀里,低声说道,“今天你也累了,明儿就把这些全还了。还了干净,还了省心,你说是不是。”
那家前世今生的咖啡馆,蔚海蓝已经有许久不曾来过了。
再次到来,却是被人强押来的。
木质的方形地板,陈旧中显出雅致的格调。
那个最后靠窗的位置,和那日一样。
可是今日的咖啡馆,却没有其他的客人,就连服务员都没有。
除了王珊,就只有他们两人,冷清得吓人。
“想喝点什么?”他在身旁问道。
蔚海蓝应声,“水。”
“给她一杯水。”雷绍衡吩咐一声。
立刻,她的面前多了一杯水。
蔚海蓝不曾去碰,就这么盯着那杯水。
过了多时,终于有人来了。
而来人正是沈逾安。
余光瞥向外边,依稀可以瞧见另一个人的身影,沈乔被几个黑衣男人拦在外边。
可以想像,沈逾安是被逼着来的,沈乔还在他们手中。
沈逾安比先前见到的模样,稍微好了些许,至少衣服换了干净的。可是依旧没有刮胡子,他的眼睛,深褐色,阳光下会有呈现好看的明润光泽。蔚海蓝平静地望着他,视线一下子模糊,仿若回到了许多前的那个午后。
教室外的回廊。
她透过窗户玻璃,瞧见了站着外边的两道身影,颀长纤瘦。那时清风徐徐,白衬衣的领子,都有着阳光的斑斓采光,那个少年风华正茂,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温暖明媚得不可思议,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袁圆在喊:徐明朗,徐明朗,快过来。
他便和徐明朗一起走过来。
那么近距离地瞧,他忽而冲她一笑,轻声说道:你们好,我叫沈逾安。
眼前晃来那道熟悉黑影,蔚海蓝收回思绪,只见沈逾安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沈逾安就这么瞧着她,他的目光,熟悉而陌生。
一时间,谁也不曾说话。
他们就这么瞧着对方。
雷绍衡微笑的俊颜渐渐显露不悦,就在他一触即发的时刻,她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是那样震心。她将那只盒子推到了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些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沈逾安当然认得这只盒子。
昨日回到公寓,他就发现它不见了。
他没有去追寻盒子的下落。
多少个日夜,那三年里,他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只希望快快念完书,然后回到春城来见她。几百封的信,他一封一封地写。多少次走到邮局,想要将信寄出。但是那条路,他来来回回走了不只千遍,却终究没有投出。
忍耐吧,沈逾安,一定忍得过来的。
当时他这样对自己说。
原本要六年的学业,他仅用了一半时间就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