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极品剑胚换了君华的玉髓生骨丹,他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失去的一手一脚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只是折了大半的精血难以补足,面色依旧惨白发青。
又等了一阵,三枚匣子被依次打开,图弥婉只看了第一个就根本移不开眼,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两个匣子里开出了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匣中那块锦帛上奇异的图案到底象征着什么,但强烈的直觉不停地催促着她:一定要拿下这个东西!
就在她盘算着手头的资源的时候,一直表现得温婉矜持的姑媱语气难得强硬,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出了价:“一千中品灵石。”
图弥婉心中一沉,一千中品灵石她不是拿不出,但这已经足以显示出对方的势在必得。虽然如此,但她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当下道:“一千五。”
姑媱头也不抬:“三千。”
图弥婉继续:“四千。”
姑媱神色不变:“八十……上品灵石。”
上品灵石与中品的官方兑换比例固然是一比一百,但事实上,上品灵石的价值根本不是能用其他灵石衡量的,姑媱一下子把价格拉得这么高,图弥婉已经接不下去了。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手上材料不少,灵石却并不多,再如何提价也不会压过姑媱。那就这么放弃吗?图弥婉当然不愿意。
她微笑道:“灵石我没有更多了,但有一株三百载青璃芝,于炼丹上多有妙用,应当值一百上品灵石。”
姑媱终于抬起眼看向图弥婉,眼中掠夺的光芒一瞬即逝,她温声道:“青璃芝固然是好东西,可分成多份远不如整株,既折了药性又转手不易,实在可惜。”
见旁人神色动摇,她笑容加深,态度愈加谦和恳切:“非是我有意抬价,实在是这锦帛极肖我家旧物,想来与我有缘,委实割舍不得。我愿再添上十枚上品灵石聊表歉意。”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图弥婉要是再不放手未免太难看了。不想撕破脸,她只能微笑颔首:“既然如此,我也不夺人所好了。”
东西注定不能到手,图弥婉没能忍住直觉的催促,秘密探出一点神识扫过锦帛上的图案。只是惊鸿一瞥,她没能看太多,陈年血渍掩盖下的图案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线条相似处也不足一成,却都是在阐述同一种意思。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觉得其中蕴含的气场无比熟悉,那是一种种浩瀚的、广博的、仿佛孕育了一切的感觉。
那会是什么呢?强悍得可以撕裂天地,却又宽厚得足以承载万物,静谧而澎湃,单纯却复杂。她以神识沿着线条细细勾画,一根线条都没画完就被一道温柔的力量推了出去。只这半笔却已足够让她认出那些图案到底是什么了,那是她熟悉得更甚手脚的东西:道纹。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样的画面,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有一群与她有着相同特质的人们,他们行走在掌控天道的野心之路上,将天道在自己识海里的投影一笔笔画下,每一笔都是勋章和劫难。锦帛之上,不同的人以不同的道纹诠释着同样的规则,昭示着三千大道殊途同归,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锦帛自此比世上任何东西都更接近天道。
这是何等的幸福,隔着数万年的光阴终于寻觅到同路人;这又是多么寂寞,她的同道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死在她脚下的这片土地上,现世的她仍在踽踽独行。她确信锦帛的主人们都已经死去,因为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事物能让道纹师们把自己的勋章落下。
那些道纹师自然不可能是秘境里的土著,毕竟法则不全的小世界根本不可能诞生道纹师。问题的关键是,在悔园里他们彼此认识的时候,就有人说过这个秘境的入口呈白色,是一个全新的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秘境。可现在看来,若是用她前世的游戏术语来说,这个秘境不是没人来过,而是被“重置”过了。
“君华道友,若是一个秘境曾经有人进去过,它的入口还可能是白色的吗?”她看向君华。
“我确实听说过这样的例子,若是斜照墟之主枕霞仙子出手干涉过一个秘境的话,那么它的入口确实会恢复成从白色。只是她实力超凡,一旦动过某个秘境,难免会引起秘境内部紊乱,坚固些的秘境会异象频生,若本身就脆弱的很可能会立刻崩毁。”君华露出思索的神色,“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在悔园之时,周珊所言已经透露出了,早在我们之前就有人进过这个秘境。你还记得在周家镇听说的吗?时间季节分离的现象始于几十年前,大约就是枕霞仙子出手的后果吧。”
只是这样吗?图弥婉心有疑虑。她研究道纹走的是野路子,对正统道纹师的行事风格不大熟悉,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一个正统而成熟道纹师几乎可以说是是无所不能,她无法想象到底要有多高的修为才能杀了一个道纹师。有传承的道纹师彻底消失已是数万年前的事了,一个存在了数万年,培养出过那么强大的修士的秘境,它真的会被一个还未成熟的仙骨万寿木折腾到几乎要散架的地步吗?
理智告诉她他们还是安全的,但她还是无端坐立不安,像是有一张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网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正一点一点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