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沉重的青铜轺车驶过信宫外的十里长街的时候,太阳才刚从云雾中升起。微风轻拂,街道上那翠绿的青柏就随之动舞。身穿灰布短褂的车夫正赶着驴车将一桶桶秽物往城外拉去,大脚的妇人挎着竹篮在街边的集市挑挑选选,担材的小哥将扁担靠在矮墙边,拿着灰不溜秋的汗巾正在擦汗。
咸阳虽久经战乱,但升斗小民却一样要生活。只不过巡街的士卒少了些,换了身衣裳。当太阳从云间彻底的挣脱出后,一队队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黑色铠甲头戴白婴铁盔的骑士策马驶过了长街。这些甲士之中,还有十多个身穿绿袍的官吏,他们表情严肃,目不斜视。
百姓或驻足而观,或指指点点,但没有人说话。大秦国兴复不久,咸阳的百姓都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缄口谨慎。他们看着这群人下了马,进了宫闱。
宫廷之中的戟士将绿袍官吏引进了庭院之中,他们看见了那株久经沧桑的老树,看见了一袭黑袍的秦王。在老树下面,摆着一张张桌案,有廷卫领着他们入席而坐。
每张案上都放着一册竹简,内史各地的县令、郡治一个个正襟危坐,没有人敢翻动桌案上的东西。
等众人坐下之后,秦王才转过身来。他的目光从众人之间扫过,于是所有人都低头视案,不敢与秦王对视。秦王背着手,渡步从桌案间走过,向众人说道:“内史初平,百废待兴。百姓久经战乱,早已生疲。如今人心尚不稳定,故而召集诸位,寻一长治久安之法!”
诸位皆道:“愿为秦王效劳。”
嬴子婴点了点头,又道:“孤在北地的时候,就已经颁布了秦令。那时候战火未平,虽有令下,但效果甚微。如今关中已定,政令当速行。孤之政令,尔等想必也有所耳闻。其中巨细,皆在这竹简之中!”
众人道喏,一个个拿起竹简,低头细看。没过多久,一个身穿青色文士袍的中年士子走到嬴子婴身畔,对他轻声说了些什么,嬴子婴眉头一皱,眼光冷冽乍现,随即点了点头,示意那人离开。
又过了半响,在座的众人都放下了竹简,他们抬起头看着年轻的秦王,脸上尽是凝重之色。
嬴子婴见无人说话,遂问道:“尔等有何疑问,皆可向孤道来!”
言毕,雍县县令邓先站起身来,向秦王义正言辞的说道:“秦王这均田之策不妥!”
嬴子婴问:“有何不妥?”
邓先质问道:“秦王均何处田地给百姓?”
嬴子婴说道:“孤在北地,选用丈量荒地之法,分量土地。孤准备继续这么做。”
邓先抬头,目视嬴子婴,不卑不亢的说道:“北地、陇西地广人稀,分量荒地给百姓乃秦王仁义之举。不过内史人口稠密,根本没有什么荒地。”
说了这话,邓先就坐了下去,在座的众人也都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身坐在最后的严禁面带冷笑,将在座众人的反应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嬴子婴走转了几步,向众人说道:“孤还未进住咸阳的时候,向内史的百姓承诺过,要均田薄税!如今汉军已经撤离了关中,孤不愿失信于民。”
嬴子婴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很郁结。当初在北地、陇西的时候,颁布这均田的政令,那时候虽然有两三个人跳出来,但在嬴子婴强力的镇压下,他们最终屈服了,均田之策也得到了实施。但那里之所以阻力很小,是因为北地和陇西久经战乱,地广人稀,嬴子婴均给百姓的田地很多都是无主的荒地。如今进驻内史,靠的也是百姓出力。韦陀之所以能召集数十万民夫,也就是因为嬴子婴的政令。可内史跟北地和陇西不一样,内史人口众多,根本没什么荒地。大多数的田地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
遥想秦国当年,在朝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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