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她在这当口病倒了。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成了攻讦老爷的罪名了?平日无风还要起三尺浪呢,眼红嫉恨我们家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准会被哪个落井下石。前儿个宫里来人,又看了灵姐儿一回,我这个心是七上八下的,没法安心。”
皇帝本就对唐家不放心,偏巧唐家这次还没法将唐灵璧送入宫中参选。这样一来,很可能会失了圣心。果然宫里来人验看,态度不甚明朗,只让他们听信。唐家上下惶然,气氛一片愁容惨淡。
田氏一介妇人,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开解许夫人,只好默默作陪。
妙懿见田氏几次劝过许夫人回来后都情绪低落,便亲自烹茶煮水,捶肩按背的伺候她开怀。田氏见女儿笑容恬静,淡淡笑道:“许夫人说了,有你在她身边为她分忧,她已经安慰多了。灵姐儿的病……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妙懿捶背的手一窒,转瞬间笑言道:“夫人对我一向周到,视我如同亲生女儿。不过在女儿心里,您一直是女儿的好母亲。”
田氏有些恍然,半天,拍了拍她的手,欲言又止。
妙懿待田氏午睡后便也回房休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她将自进入将军府后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都回顾了一遍,包括一些她从前没有察觉到的细节。结合近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她越想越深,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心潮澎湃,渐渐的,她禁不住自言自语道:“不会的,这不可能。谁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而且,真的有人这样胆大包天吗?甚至不惜冒这样大的风险。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听腊梅在帐外问道:“小姐,您可要吃茶?”
“腊梅,你去打听……”
妙懿没说完就被卡住了。她真的能够证实自己的猜测吗?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心中五味杂陈,莫非真的如她所想一般,从头至尾都被人算计得死死的吗?
腊梅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半晌,只听帐内传来声音道:“服侍我更衣,我要去见夫人。”
许夫人对于妙懿的来访并没有太过惊讶。她和颜悦色的让人倒了茶水点心,招呼妙懿时竟然多了几分客气。
妙懿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两口茶,开口问道:“不知道大姐姐的病还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许夫人似往常一般双眉紧皱,摇头叹气道:“难,太难,恐怕是来不及了。”
室内的气氛有些许的凝重,二人都不说话,妙懿低头继续喝茶。
许夫人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用杯盖研磨着茶盏,似乎十分有耐心。
终于,妙懿放下茶盏,道:“女儿自从成为母亲的女儿之后,一直深受您和将军的照顾,实在无以为报。”
她一边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上座的许夫人瞧,果然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是愧疚吗?
她在心中冷笑。她没有猜错,这就是一个圈套,一个早就设定好的圈套,只等着他们母子往里钻呢。
“光哥儿如今长高了许多,身体也比从前壮实多了,性子也比在老家的时候开朗了许多呢。”
本来说得是报恩,可真相究竟是怎样,不到最后一刻谁又分辨得清呢?
“哦,那就好。”许夫人答道。
妙懿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说道:“其实,女儿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母亲可否为女儿解惑呢?”
许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吩咐丫鬟们全都退下。她越发温和的说道:“你只管问。”
妙懿微微冷笑:“那日在睢园,我听灵璧无意中同萧雨薇说过一句话,她说自己“反正是不会入宫的”,而这正是您对她许诺的。女儿不知可不可以将这句话理解为:您一早就知道她进是进不了宫的。”
许夫人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妙懿咬了咬唇,决定一口起将话说完:“还有,您当初认我为养女,并且让我上了唐氏的族谱,是否也存了今日的打算呢?当初因为姑母的步步紧逼,才让我的母亲下定决定为我改宗,这其中是否也有将军府出的一份力呢?您从来都是意志坚定的人,爱护姐姐如同性命一般,您是否认为姐姐不适合那些那千人争,万人抢的地位,以她的性子,只会饱受折磨而已?更别说唐家走到如今的位置,姐姐的婚姻注定不由自主。可如果有个恰当的人选能来替代她,那么也许还有一丝翻盘的机会。”
当初是唐韵,如今又是她。怪不得唐韵在时百般的算计自己,简直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果然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惜,她当初并没有意识到唐韵真正的目的,否则自己也不会像今日一般如此的被动了。
许夫人看向妙懿的眼神越发复杂起来。心说如果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恐怕自己也回舍不得吧。
确定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后,妙懿道:“最后问您一句,这件事将军大人究竟知不知情?”
许夫人欣慰的叹了口气,道:“我儿,你冰雪聪明,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千挑万选选中了你。事到如今,你父亲知不知道又有何关系呢?”